邓平寿:虎城人民的好儿子(下)
邓平寿:虎城人民的好儿子(下)
夜饭
沿着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向上走,路过青青的稻田,路过青青的柚子树,走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老院子,这便是邓平寿的家了。
以前,每个星期五的黄昏,邓平寿88岁的老母亲都会早早凝望着这条路,因为一周不见的儿子要回来了。
这是邓家的规矩,不管多忙,这一晚,一家人要团聚。
其实镇上离邓家老屋,只有几里路,坐车也就几分钟。但邓平寿从出来工作就一直保持着住宿舍的习惯,因为每天晚上,他都要工作到很晚。
“娘啊,我给你买了点好吃的。”
儿子总是在家门口就喊起来了,那声音充满着喜悦,就像小时候回家,总是在家门口就兴奋地喊一声娘。
老母亲早就笑得合不拢嘴,还要嗔怪一声:“又买,自家做的就吃不得?”
妻子端来了酸萝卜炒肥肉,猪肉炖汤,豆腐煮白菜,都是邓平寿最爱吃的菜。一家人围坐在了一起,邓平寿喜欢坐在靠墙的座位上。
这天晚上,邓平寿是必定喝酒的,当地产的散装老白干,自斟自酌,一派自得。
夹块瘦肉放到母亲的碗里,再夹一块放妻子碗里,小女儿从小喜欢吃肉皮子,邓平寿就把肥肉咬下来,剩下皮子夹到女儿嘴里:“来,邓小狗儿,吃块皮皮……”
同事们说,邓平寿对这顿夜饭,很看重,也很满足……
母子
晚饭后,母亲安坐起来,儿子打来洗脚水,先用手试试水温,才慢慢将母亲的鞋脱去,小心把脚放进去。一边慢慢揉搓,一边和颜悦色地拉着家常,最近脚还疼不疼?咳嗽好些了吗?
50岁的汉子蹲坐在母亲膝下,一脸认真,仿佛一场仪式。
夏天天气热,儿子拿湿毛巾帮母亲擦擦背;冬天冷得快,儿子把母亲的脚放在自己怀里暖热了才离开。
邓平寿去世时,还差3天就是他51岁的生日。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情最伤。
怎么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脾气大,说不好会被骂回来,再说一般人去说,她也不信。最后大家说,只有罗吉辉最合适。
60岁的罗吉辉是陈家村的党支部书记,用他的话说,他和邓平寿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平时罗吉辉常来邓家走动,陪老太太聊聊天。在老太太眼里,天下的书记都一样大,把他亲切地叫做“辉儿”。
“快过年了,你儿子开会还不回来?”“我望他回来哩!”“不能回来了。”
说到这,罗吉辉停住了。
老太太仿佛明白了什么:“说出来,好坏我不着急。”
“这回,用我的命都换不回邓书记了。”
老人哭昏了过去。
说起当时的情景,幽默乐观的罗吉辉,笑脸闪过一丝难过,他用虎城话激动地说:“他有一个家、一个妈,我有一个家、一个妈;一模一样一个家、一个妈!”当地干部翻译说,意思就是,邓书记把我的家人当家人,他走了,我就是他妈妈的儿子。
陈刚自从邓书记走后,几乎每个星期都到邓家走走,看看老太太,每次去,老人只是哭,嘴里喊着:“儿啊……”
夫妻
我们走进邓家的时候,邓平寿的妻子唐有清躲到了楼上,默默地把快老的蚕放到蚕山上,让它们作茧。
安安静静,以她固有的节奏。
可就是这安静,却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
这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女性形象,吃苦耐劳,坚忍不拔。她一个人种着4口人的田土,为了补贴家用,每年还要养七八头猪,养四五张蚕。
50多岁了,没过几天清闲日子,可唐有清很知足,因为丈夫很体贴。
每次回家,邓平寿都抢着干活,挑粪、砍猪草、犁田,见啥干啥。同事廖铭讲了一件事,一次县领导到邓家找人,喊了半天,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上前一看,邓平寿一身破衣,头戴旧草帽,正在挞麦子。
一次,一向抠门的邓平寿居然买了台太阳能热水器回家,妻子正纳闷,邓平寿开口了:“不为别的,只为你这双手好些。”一句话说得妻子感动不已。唐有清有关节炎,冬天用凉水洗衣服手会麻会肿,后来干脆又买了台洗衣机。
每天晚上接到丈夫的电话,已成为唐有清的习惯,不管是出差还是在镇上,即使忙到深夜,邓平寿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唐啊,空了没?”“老唐啊,今天忙啥了?”现在,每当晚上电话铃声响起,唐有清都会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去接。
小女儿邓巧娟原来跟爸爸住在镇上的宿舍里,爸爸走后,便每天回家,陪陪奶奶和妈妈。她最怕和妈妈一起看电视,电视里放新闻了,妈妈就说,你爸爸最爱看新闻了;电视剧里演夫妻吵架,妈妈就说,你爸爸要是以前这么对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想他……
作风
邓平寿的清贫让人出乎意料。
他镇上的宿舍在最顶层,雨水浸湿的墙皮已泛黄;用了20多年的竹沙发已发黑;没有床头柜,就用两张旧板凳代替;一条横贯的绳索便是“衣柜”了,一条秋裤结着巴掌大的补丁,一件贴心的背心也是“伤痕累累”……
说起衣服,邓平寿一生最贵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风衣,90元钱。那是小女儿给买的,他一直穿在身上,穿到最后已变形了还不舍得脱下来,直到他离开虎城,去重庆治病。
办公室里,饮水机出水口坏了,他用黑胶布缠上继续用;沙发磨白了,有人要赞助一套,他拒绝了;办公桌、文件柜也都是超期服役的“老古董”……
在虎城,邓平寿还有一样东西知名度很高,那就是一个缠着胶布的保温杯。
那是一个用了20多年的杯子,早晨一上班,邓平寿就会泡上一杯浓茶,自己喝,也给来找他说事的村民喝。
时间太长了,杯子外壳早已发黄,好几处开了裂,邓平寿便用胶布缠了几圈继续用。终于支撑不住了,2004年,听从同事劝说,他换了个“老板杯”。
第二天赶场,来办事的群众多起来,当他像往常一样把茶递过去时,大家却推辞说,不口干。纳了闷的邓平寿晚上一打电话才知道,大家已经习惯了那个老保温杯。
于是邓平寿赶忙又去买了一个保温杯,外形和原来那个很相似,只是颜色略有不同。看到村民们又像以前那样,拎起茶杯就喝,邓平寿心才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