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金门——刑永生
10月24日傍晚,第3野战军第10兵团,以轻敌态度,在对金门海情和敌情缺乏细致调研的情况下,命令第28军第82师的第244团、第251团、第253团,登上仅有的200多条木船,冒然跨海,准备发起金门战役。
临行前,第244团团长兼政委刑永生打电话向钟贤文师长告别:“可能再也见不着啦。我们回不来了。”这个时候,3位团长都已深知凶多吉少。革命军为确保台湾安全,已主动放弃汕头,把胡琏兵团调到金门,全力死守,兵力远远超过解放军。3位团长曾建议重新考虑作战计划,再次推后渡海日程,但第10兵团司令取意坚决。
10月25日凌晨两点,金门守军的探照灯直射海面,罩住了解放军所有木船。双方炮兵交火,火光冲天。解放军第1梯队登陆成功,占领革命军滩头阵地。在大陆一侧的第2梯队兴奋地等待着木船回返,以增援先头部队。但实际上,3个团尚未登岛就遭到重创,第244团参谋长朱斐然是重伤后被抬上岸的。而且,天不如人愿,风从正北风变成东北风,不少船被吹到西边,没在预定地点登陆。由于没有无线电联络,也因为天黑和地形不熟,第1梯队高度分散,只能以营或连为单位,分散作战。
天亮后,第2梯队眼睁睁看着革命军海空连手,对因退潮而搁浅的解放军木船进行毁灭性打击。这意味着,勉强登岛的3个团只能孤军作战,自生自灭。
上午时分,革命军步兵在坦克兵助阵下,反扑被解放军占领的滩头阵地,登岛地段最东端的第244团首当其冲,最先失利,刑永生与其它团失去了联系。不久,刑永生、朱斐然、政治处主任孙树亮负伤被俘。刑永生和朱斐然被押解台湾后处决,孙树亮不屈不挠,50年代初遣返内地,却被判刑5年。
在战斗中,第251团和第253团因敌人反扑剧烈,无法前进半步。
傍晚,第251团和第253团后退,撤到古宁头半岛,固守待援。第10兵团司令不愿认输,不同意派船接回部队,反而命令第246团派200名老兵过海增援。
10月26日,革命军组织更大反击,再次占领圆突破口,使解放军登陆官兵陷于包围。而解放军200名老兵与第251团和第253团汇合,坚守了一整天阵地。
晚上,大家决定突围找船,返回内地。但船已被全部炸毁,大家只得留在岛上打游击。只可惜金门是一个小岛,根本没有游击的回旋余地。
10月27日上午,解放军弹尽粮绝,全军覆没,金门战役结束。
战役中,解放军和革命军均损失9000兵力。解放军第251团团长刘天祥重伤被俘,押解台湾后,绝食而死。政委田志春也被俘押解台湾,被判处死刑。副团长马绍堂被俘,50年代初遣送内地,被判5年有期徒刑。参谋长郝越三和政治处主任王学元壮烈阵亡。
第253团团长徐博被打散后,在山洞里隐藏了3个月,以挖吃地瓜维持生命,期待着解放军再攻金门,后被搜出时,已是“长发长须,形同野人”,被押解台湾后处决。政委陈利华在战斗即将结束时失踪,参谋长王剑秋被俘,押到台湾后下落不明。
第246团团长孙云秀被团团包围后举枪自尽,副团长刘汉斌阵亡。
得胜的革命军把俘虏押送台湾,并把重伤员扔进海里,还有许多伤员到台后不治而死。有些不堪失败的解放军悲壮地跳海自尽,但大批解放军认为台湾不久就会被攻占,因此到台后坚持与国民党周旋。此外,有些曾参加过革命军的、参加解放军时间较短的、年龄较小的战士转而进入台湾军队。
后来,解放军了解到,金门岛上的革命军根本不止两个军4个师1.5万兵力,而是3个军8个师,一共5.5万人,而解放军只有3个团,兵力不足1万人。
刑永生被俘后,27日下午被押上运送俘虏的登陆艇。他看到艇上很多重伤员都是244团的,心里非常难过。他对同志们说:“大家要照顾好重伤员”。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流下了痛苦的泪水。28日拂晓,登陆艇到达台湾基隆港。刑永生等伤俘后又被转送到台湾中部的嘉义陆军医院。
金门硝烟已散,我被俘的官兵又要面临新的、更加严峻的考验。
刑永生回想起自己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和自己带领的244团,这是一支多么好的部队啊!244团诞生于山东渤海地区,由渤海子弟兵组建的,是在抗日烽火中成长起来的老八路团。在历次战斗中244团始终是10纵队、28军的主力团。解放战争时期先后转战南北九省市。历经莱芜、孟良崮、济南、淮海、渡江、淞沪、福州等战役,屡建战功,涌现出一大批战斗英雄。特别是1营,作风顽强,仗仗打先锋。在泰蒙战役中,1营2连荣获 “泰安连”称号,上海战役中1营2连更是“淞沪扬名”。
然而,如今没有想到,由于决策失误,244团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金门岛上翻了船,造成了不应有的损失。那么多牺牲战友的音容笑貌,在刑永生的脑海里一个个的出现,抹都抹不掉!
刑永生又想起了自己的家庭。和妻子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江苏常熟。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月了。妻子林光出身贫苦,幼年丧父,由寡母靠帮工、要饭,含辛茹苦把五个孩子拉扯大。林光后来参加了八路军,在渤海军区医院工作。自己打仗负伤住院和她相识、相恋,直到结为革命的伴侣,在人民解放军这个大家庭里找到了幸福。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名字“光生”还是自己给起的。这是父亲刑永生和母亲林光俩人名字的组合。第二个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不知是男还是女?真想见到她们,再给孩子起个更好听的名字。思念亲人之情,在刑永生的胸中翻腾着。
现在,虽身陷囹圄、环境险恶,但是,刑永生想到身边还有好多战友,决定把大家组织起来、团结起来继续战斗。刑永生和1营副教导员刘大士、3营副营长马玉玺组织成了临时党支部,开展秘密活动。刑永生对战友们说:“现在我们手中没有武器,又脱离了部队,全靠咱们自己组织起来,对付敌人。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要发挥党员的先锋作用,把大家团结起来,组织起来,跟敌人斗争到底!”
刑永生派警卫员崔新博联络244团的伤员,以原来的连队成立了党小组,进行不暴露、不出卖同志的气节教育,并布置可靠的同志主动接近医院的国民党伤兵,了解台湾各方面的情况,为伤好后越狱做准备。他经常给战友们以鼓励,我们的部队一定会打过来,金门、台湾一定会解放!
骨干们都以团长为核心,每天晚上碰头,交流情况、分析形势、商量对策。还与一些同情解放军的国民党伤病员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几位干部的身份也未暴露。
日子似乎平安地过去了一个月,大家伤也好了不少。敌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早在10月26日,汤恩伯就已电告台湾:金门一仗“俘虏共军高级军官多人”。国民党好不容易在节节败退中捞了一个胜仗,他们要挖出“隐藏”在伤俘中的“高级军官”好向蒋介石报功领赏。
特工们来到医院,他们先把敌、我双方的伤员隔离开来,后又将我伤俘重新编了班。在新的情况下,刑永生建议选忠实可靠的特务连副连长常万相担任班长;党内活动暂时停止。并重点教育战友们提高警惕,保持气节。244团的伤俘们统一了口径:“我们的团长生病没有来,副团长牺牲了。”
敌人软硬兼施,千方百计地加紧在伤俘中清查身份。12月下旬,由于叛徒出卖,终于打开了缺口。刑永生、马玉玺、刘大士等人的身份暴露,被敌人带走了,押送到台北郊外的内湖干部集中营。这里面关的大部分是我军排以上干部。
由于刑永生他们宁死不屈,十几天后便从内湖集中营失踪了。有的说刑永生、马玉玺、刘大士是在台北街头公开枪毙的;又听说,他们是被送回金门岛示众后枪毙的。
251团团长刘天祥、政委田志春在内湖集中营关押期间身份暴露的较早。他们坚贞不屈和敌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敌人叫田志春交待我军情况,田志春就写国民党罪行,大骂国民党,被敌人称为“顽固分子中的最顽固分子。”后被杀害。刘天祥腿受了重伤,敌人胁迫他声明“脱离共产党”遭拒绝。刘天祥以绝食进行斗争后饿死狱中,壮烈牺牲。
献给英雄的244团。
献给为了祖国的解放事业和统一大业,登上金门岛浴血奋战的九千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