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望族之高第街金家
广州繁华的北京路侧翼有一条街叫高第街,从晚清到民国,这条街上生活着两个距离权力核心很近的大家族,一个是被誉为“广州第一家族”的许家,另一个则是随着岁月流逝、有些被人所淡忘的金家。其中金家最知名的是民国教育家金曾澄。
按广州繁华的北京路侧翼有一条街叫高第街,从晚清到民国,这条街上生活着两个距离权力核心很近的大家族,一个是被誉为“广州第一家族”的许家,另一个则是随着岁月流逝、有些被人所淡忘的金家。
许家的故事本栏目已做过专门讲述,这次记者有幸采访到高第街金氏后人,为读者讲述金家的故事。
历史的枢纽
风雨高第街金氏渐行渐远
高第街许家,名人辈出,民国初期的军事将领许崇智、大教育家许崇清、鲁迅夫人许广平等,他们的故事早已在坊间口耳相传。而昔日与许家同住一条街的金家,给人印象深刻的,似乎只有民国教育家金曾澄。
事实上,高第街上的这两大家族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如两个家族中都有人做过清朝的盐商,两个家族经商发财后,都对后世的教育非常重视,有意思的是,两个家族都出了知名的教育家。而如果再上溯两百年,金许两家皆以科名显于坊间。
从金家的族谱来看,金曾澄的曾祖父叫金菁兰,曾住卖麻街,金菁兰是清代嘉庆庚申(1800年)的举人,当过直隶知县;金菁兰兄弟四人,一人中进士,两人中举人,另一举人为金菁?".《广州城坊志》一书中记载,嘉(庆)道(光)年间,“羊城金醴香员外(金菁?")、张南山师(张维屏)、许宾衢观察(许祥光)、史穆堂太史(史澄),四家皆以科名显”,时人以汉代金张许史四世家比之。这可以看出,许家和金家在近代广州地方史上的地位。
寻找金家的后人颇费周折,先是从汪兆镛的后人处得知,高第街以前有个姓金的大盐商,几经打听加上机缘巧合,幸运地见到了从加拿大回广州探亲访友的民国教育家金曾澄的儿子?D?D?D金宝树先生。一个阳光柔和的下午,我在二沙岛的一间茶舍,倾听这位慈祥的长者畅谈家族故事。
金宝树回忆说,解放前,金氏六房在高第街的大宅里曾住了100多人,当时金家田产很多,在光复南路、十八甫、东山梅花村甚至番禺中山都有田产,如果把金家六房的田地加起来,估计都要成千上万亩了。
可以想见,如果时光倒流六七十年,作为一个显赫家族,金家在广州的地位显然是被人羡慕的。金宝树拿了一张摄于1947年的“全家福”照片给我看,那一年,正是金曾澄的七十大寿和金宝树新婚之年,全家人照了一张合影,金曾澄夫妇在前排中间,两侧依次是儿媳妇、儿子及女儿。金家的媳妇服装华丽,手上戴着两个戒指和一对镯子,温润气息扑面而来;而金家的儿子皆西装领结,这是那个年代富贵人家最鲜活的全家福记忆。
可谁又曾想知,就在抗战期间,四处逃亡的金曾澄回到广州后曾作诗:“膝前儿女成欢笑,乱后亲朋事往还;无限离愁感摇落,暂凭樽酒慰时艰”,这位曾当过清代学部主事、广东高等师范学校校长、中山大学校长、教忠中学校长的教育家感叹战乱、动荡、政权交替给家族生活带来的离乱之苦。
60多年沧海桑田,同一条街上的两大家族经历着嬗变,金家的后人绝大多数去了海外,分布在美国、澳洲、加拿大、中国香港等地,金家位于高第街敬业苑的房子也早已被拆掉。虽然许家的“许地”至今还在,虽然许家在广州仍有不少后人,但当年高第街两大家族的名望和气派,早已在繁华北京路的喧嚣中趋于平淡。
金奉天是清朝的大盐商
记者:很多人都知道高第街许家,但对金家了解不多,金家一直在高第街么?
金宝树:本来金家住在卖麻街,到我爷爷时,搬到高第街。我们祖籍浙江绍兴,到我父亲这一代,来广州已是第五六代人了。我爷爷金奉天是大盐商,拥有一支运盐队伍及十六七条盐船,盐仓当时设在乐昌,他赚了很多钱。听说,我曾祖父当过广东盐运使的幕僚,因此我爷爷才有机会当盐商。做生意发财后,我爷爷就在高第街买了房子,从卖麻街搬了过来。
记者:在高第街时,你们家有多大?
金宝树:金家和许家是高第街上的两大家族,金家在敬业苑,整个家族房子占地大概二三千平方米。我爷爷有六个儿子,同住一个大房子,有100多人,到我们这一代男的有19个,女的有21个。当时的房子大部分是两层,宽且深,像北方的四合院。
记者:你爷爷六个儿子都住在一起?
金宝树:以前老房子,凡有红白事,在大花园都搭个戏棚,唱戏,摆酒宴。大概1927年的时候,土匪闯进我家,烧了一部分戏棚。当时不光是我们家族,别的家族也有火烧的情况。我爷爷(金奉天)一看,害怕了,一旦火烧,那整个房子都完了,于是把房产分为六块,每个儿子一块,每块面积大约400平方米,中间还开了一条路,叫敬业苑;财产也分为六份,各家各自建屋。高第街上的店铺有不少是我们金家的,后来分了之后,有的儿子就卖掉了。我们家(金曾澄)建了三层楼,里面有个花园。
民国时期的大地主
记者:大家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金宝树:我有些哥哥年纪比我大很多,他们不务正业,讨小老婆,抽大烟,吃喝玩乐,反正家里有田有地,有屋有钱,好像一生无愁了。有的哥哥快到中午了才起床,起床后让厨师炒几个小菜,找人喝酒、下棋,整天玩乐度日。我爸爸排行第六,受过高等教育,我们家对孩子要求较严。那时我们年少,但也知道了这样下去一定完蛋。
我们家一共10个兄弟姐妹,5男5女。小的时候,每人一个奶妈,一个佣人。另外还有做工的。那时每顿饭最少开四桌。那还是我们一家,整个大家族的六分之一。
记者:当时金家的产业都有什么?
金宝树:我爷爷请了两个管家管理内外财产,一个管理房地产业务,一个管理家居的账务。我伯伯有多少产业我不清楚,应当说真是不少,金家在沙河天平架、鸭仔塘买了三个山头的地,内有五个鱼塘,不知多少亩地,专为家里人去世后葬在那里。当时管理的人是当地的乡长,我们叫他“贵叔”,解放后政府收去了。
记得1946年或1947年秋天,我经手我们家地租?以前都是管家去收?我坐着木船到番禺、中山去收租,从番禺一直下去到中山,我们在中山都是上田要花一个礼拜的时间。当时收租是收谷票,不收实物或钱,谷票是由当地县政府发的,一担二担的。拿到谷票后,可以在广州换取大米或卖掉。
我们家的地产很多,在光复南路、十八甫、木排头、东山、梅花村都有。1946年左右,我做建筑要投标,当时要有押金,没有押金就拿房子押。我从家里拿出了30多个房地产契,问(投标组织者)够不够,说够了。我们现在广州还有房产,在光复南路,1958年政府把房子拆了再建,我一直在交涉,到现在还没解决。
1957年我父亲去世时,我在广州住了几个月,当时整理家里字画,装满了四个阳江生产的大皮箱。我每天在阳台只能整理几幅,差不多整理了两个多月。我回香港时这些字画不让带走。后来这些字画都没有了。
记者:你们在香港有地产么?
金宝树:我们家没有,我伯伯有。以前我们家每一年去香港玩一次,住在鹿角酒店,据说那个就是我们四伯伯的。我们每一年就住在那里,玩一个礼拜回来。以前,别人给我爸爸说在香港和澳门买房子,他都不要,他说,始终都要落叶归根在广州的。
开银号,亏了几十万白银
记者:除了你父亲是教育家外,你的伯父都做什么?
金宝树:老大老二在家享清福,三伯父打理盐的生意和银号,四伯父管房地产等业务,五伯父留学日本学牙医,我父亲留学日本学教育。
记者:你们还有银号?
金宝树:我们以前在西关光复南路对着浆栏路转弯的地方有个银号,叫金昌银号。有一天,经理来找我三伯伯,当场跪下,说,三老爷,对不起。原来他炒黄金亏了。怎么办,三伯伯说把账目拿来看看,一看,惨了,于是六兄弟晚上开会,很大的事情。如果不把钱拿出来的话,金昌银号就没了,金家的面子也没了。要拿出来的话,钱的数目太大。后来,我爸爸要拿出6万块白银,那时候6万块白银可以买高第街的七八条巷子。别的伯父拿了多少,我不知道,我父亲拿钱的事他写下来我们才知道。我三伯伯一天到晚拜佛,经理是他请的,最后才导致这样。还有整个金家的佣人的工资都放在银号中,光佣人就有200多个,更不用说其他人。这次亏损的总数,我估计要有几十万。
“别人有欠我们钱,不要追着他还”
记者:你父亲给你讲过家族里的事么?
金宝树:我父亲非常低调,有时会讲一些。父亲当过清朝的学部主事。他参与创办了时敏学堂,后来去日本留学,才二十多岁。在日本,他加入同盟会,当时是胡汉民、钟荣光推荐他去。我们家有钱,就捐了一些。但父亲对政治没什么兴趣,没做什么事情。
父亲一生都在为教育奋斗。1957年他在广州一家医院去世,前一天中午,我和时任广州市政协主席的罗培元去看父亲。罗培元说,医生说,活不了几天了。晚上我陪父亲聊天。父亲说,“我一生没有求过别人去当官,什么官都是他们要我做的;我没有欠过别人钱,别人有欠我们钱,不要追着他还”。第二天早上五点多,父亲走了。
“他一生花在教育上的钱真多”
记者:你父亲当过广东高等师范学堂的校长?
金宝树:陈炯明时期,高等师范学生本来是公费的,学生每个月拿5个小洋,陈炯明把学生的经费挪作军费,学校没钱了,教职工没工资,高师派两个代表找我父亲。父亲说没问题,我来设法解决。当时,我们金家有个金昌银号,用钱方便。钱不够就把房子押到银行,以此维持学校运转,这样维持了几个月。后来陈炯明垮台了。陈炯明垮台前,把钱还给我们,但这些钱因陈炯明垮台都不能用了,钱都是新的,一束一束的。
我父亲的学生很多,学生为父亲生平写的文章也很多。我看到台湾有个人在文章中说,金曾澄是“高师”的“奶娘”。台湾有很多“高师”的学生。很多人不知道,我父亲酒量很好。“高师”每一届学生毕业典礼晚宴时,毕毕业生排队敬酒,我父亲一仰而尽,来者不拒。陈济棠时代,我父亲在广东省政府当省府委员,他最重视的就是教育和体育。以前凡是远东运动会,父亲都当领队,这都需要拿钱出来的。他一生花在教育上的钱真多。
记者:当时你父亲是如何管理广东高等师范学校的?
金宝树:当时“高师”是开放教育,谁都可以发表意见,言论自由,你看到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提出来。大会上可以,私人也可以,班级也可以,很自由。“高师”存在的这段时间正是广东动乱的时候,但是“高师”没有乱过,大不了不给钱。我在台湾看到一篇文章,说中国办教育,没有人要的职位就让金曾澄去当,好的不会让他当的。我父亲完全不争,只要是教育的就无所谓。
记者:后来你父亲还当过中山大学的代理校长。
金宝树:当时教育界有两大派,一是朱家骅,一是个陈立夫,两派对立。我父亲则夹在中间。1942年,中山大学迁至坪石的时候,让我父亲当中山大学的代理校长。父亲让我连发三封电报到重庆教育部,推辞此事,他知道这个差使不好干。第四个电报是蒋介石发来的,命令以党国的利益要接受这一职务,是党要让他当校长的。父亲知道推不了,就走马上任。
十万青年十万军,一寸山河一寸血
记者:小时父辈是怎么教育你的?
金宝树:我在中山大学附属小学读书,在越秀路上。中学时,日本人来了,我到了香港,到广州大学的中学读书,有五六年。香港沦陷后,我又回到国内,中学还有一年毕业,我在中学就读土木工程,后来去广东工业就业学校读了一年。毕业后就去读中山大学土木工程专业。1942年考入中山大学。在坪石上中山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政府发动青年参军,有个口号是“十万青年十万军,一寸山河一寸血”,我就参加青年军了。1945年,日本投降后,我又回到中山大学,继续完成学业。
我们的家族对教育很重视,光我们这一代40人当中就有20人毕业于中山大学。父亲很重视教育,我们家族前二房的哥哥不上学,后四房的孩子都一定要到学校去,这跟我父亲从事教育工作极有影响。
“中大很多学生反对他,他都一个一个接见”
记者:你父亲有什么爱好?
金宝树:父亲喜欢喝酒,我们家有个酒房,大概有15个平方米,里面都放酒。他也喜欢写字,以前广州很多招牌是他写的。我们家三楼有个书房,光是一整套全新的《万有文库》就一万多册,还有其他的书。现在都没有了。
记者:你怎么评价你的父亲?
金宝树:父亲很开明,从来不骂人,心胸宽阔,心态好。谁有困难找他,他一定帮忙,所以他吃亏的也比较多。很多人向我们家借钱或请求帮忙找工作,他尽力帮忙。在中山大学时,很多学生反对他,他都一个一个接见,提出什么问题都会答复,给你办,如果办不了,也会记录下来。在高等师范时,我爸爸不喜欢演讲,但喜欢给你回答,能解决的给你解决,不能解决的以后给你答复。他允许学生自由辩论,但不许做人身攻击。
“我一生只办教育,实在没做过对不起共产党的事”
记者:你家10个孩子后来都做什么?
金宝树:解放后,我们大家族中很多人都去了香港。我在香港做建筑工程及材料商。我弟弟当设计师。我另外一个哥哥是汽车修理厂的厂长。在香港必须自己找工作。我妹妹在香港当老师。最小的妹妹一直在广州,在儿童电影院当过院长。还有一个在北京六建工作。
记者:解放后,你父亲为什么没有留在香港,而是回来了?
金宝树:广州解放前我们都去了香港。李济深和我父亲关系很好。我父亲到了香港之后,许崇清和李济深找我一个在广州大学当教授的亲戚,说去香港请金先生回来,他一生都在办教育,广州有很多他的学生,他住惯了这里的大房子,在香港住不习惯。我告诉父亲说,我们现在香港是住不习惯,不过回去又干什么呢,你回去我不回去。李济深又打电话要父亲回去,说有什么事他来担保。1952年父亲回到广州。他说,我一生只办教育,实在是没有做过对不起共产党的事情。而且他以前在坪石中大的时候,国民党中央派人抓中大学生运动积极分子,他马上派人送信让学生赶快走。返回广州后,父亲写了坦白书、思想改造的材料,不久当了文史馆副馆长。
记者:大家族往往和大家族联姻,你们都有哪些亲戚?
金宝树:父亲、汪兆镛和胡汉民三人都是表亲,三人是同年中的举人。我二伯父的女儿嫁给了汪兆镛的儿子。我们的亲戚还有碧江姓苏的、沙湾姓何的、大良姓龙的、顺德姓何的等,这些也都是大家族。当时有句话,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就是门当户对的意思,当时的婚姻都是大家族结为姻亲,都讲求“高高大大”的。
●家族逸事
金刘不通婚
金家的根源,很多人不知道,金家族谱上也没有写。金宝树的母亲曾告诉他,金家本姓刘,在汉朝时因与皇帝同姓,一路逃难,后来改姓金。金宝树曾查找金家族谱,发现姓金的从来没有跟姓刘的通婚,男女都没有姻亲。可能是因为同族不通婚。当年金家的族谱早已被家人烧毁。
农民不揭发大地主
金宝树回忆说,土改的时候,要揭发地主,有人发动种田人揭发清算金曾澄,当时金曾澄是广州市文史馆副馆长。种田人的说,“我凭什么清算他,我们老板对我们很好,我们说歉收了,今年有什么天灾,交不了租,他就不收了,不仅如此,他还问需要什么,他常借钱给农民买农具、种子等。等我们收成好时再还给他”。租田的农民没有人出来揭发金曾澄,这样才过了关。
嫁丫头送田地
金宝树说,父母对种地的农民很好。以前,穷人家养不起孩子,会送到大户人家当丫头。丫头大了就要嫁出去。金家每次嫁丫头,我妈妈都要送田地作为陪嫁礼物。而当逢年过节时,黄埔那边与我们家有关系的一些农户都会给我们家送各种农产品。
70年前金氏家庭进餐用公筷
金宝树回忆道,70年前,金家吃饭就用公筷,金家的人先吃,佣人后吃,怕小孩子把菜弄得不干净,于是就改用公筷。公筷是红黑漆的,金宝树自己用的是象牙筷子,他说,“小时候吃饭,先要用公筷把菜放到小盘子中,然后用自己的筷子再夹过来”。
金宝树结婚陈济棠一大早就来贺喜
1947年金宝树在广州结婚,在南园酒家连摆两天酒。南园酒家可以摆100桌以上,当时金曾澄在广州四大酒家,南园、北园、西园和文园中都有股份。金宝树说,我爸爸有名气,做酒楼也希望有名气的人来。南园以前很漂亮的,很大,都是花园,如今是现在海员俱乐部。当年同时是金曾澄的70大寿,喜宴和寿宴放在一起,金宝树说,广州整个官场上的人差不多都到了,只有市长欧阳驹没有来,因为他母亲过世了,其他军政界、教育界、司法界的都来了,非常热闹。金宝树说,父亲人缘很好,从来不得罪人。
结婚当天,第一个到金家贺喜的是陈济棠,早上6点多就来了,金宝树还没有起床。金曾澄已起床,赶紧叫醒金宝树。金宝树回忆,当时是欧阳驹当市长,本来请他做证婚人,结果不巧遇上他母亲去世,他说不好意思,就把汽车借给我用。以前高第街是不让汽车进去的,路很窄,在路口有个牌子,禁止汽车进入。怎么办?后来市长下令,这一天汽车可以进去,用胶带把牌子盖住。而陈济棠那天不知道这情况,他把车子停在路口,自己走进去。因他个子小小的,别人也没认出来。
后世访谈
金宝树,民国大教育家金曾澄之子,1924年生。金宝树先生白发童颜、一束长须,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他精力充沛,跟记者畅谈了一个下午,没有半点劳累,真让人怀疑这是不是84岁的老人。现居加拿大的金宝树几乎每年都会回广州一次,访亲会友。现在的金氏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田产房产,金氏后人大多数去了海外。而作为一段传奇记忆,金家已融进广州近现代的历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