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黔生落马案轨迹:女儿被纪委带走后彻底崩溃
与以往落马的省部级官员相比,皮黔生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没有情人、涉及渎职、全案仅一行贿人……
5月,天津市滨海新区为各级领导干部悄无声息地播放了一部名为《暴风雨中的忏悔》的警示片。
据观看过的人透露,这部由中纪委专题组织拍摄的廉政教育警示片的主角,正是天津市原市委常委、滨海新区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皮黔生。目前,他已在秦城监狱服刑数月有余。
这位昔日在滨海新区一言九鼎、权重位高的“老开发”,在2010年年末,被辽宁省高级法院终审判决“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此后,新华社仅用数百字的消息报道了案件结果,但相关的案情细节在坊间一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议论。
时隔数月,《方圆》记者走访多方权威人士,力图为读者还原这位副省级高官的落马轨迹。
曾经“官声良好”
记者采访中了解到,在过去的天津政界,皮黔生算得上“官声良好”。
作为滨海新区元老,皮黔生1951年生于河南宁陵,早年曾在天津市手术机械厂当过工人,后从军6年。1978年,皮黔生考入南开大学经济系政治经济学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天津市委办公厅。1984年8月,皮黔生初任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研究室负责人,此后又先后出任开发区总公司总经理、管委会主任、天津市外经贸主任等职。
在一位与皮相熟的天津老干部眼中,早期的皮黔生有很强的开拓精神,并敢于承担责任。八十年代初,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决定大力吸引外商投资,而那时中国的土地政策不明朗,很敏感,外商想在开发区土地上建房开厂,但又怕土地用不到几年会被收回,感觉缺乏保障,不敢投资。
“皮黔生当时是经济技术开发区研究室主任,负责政策的研究和制定。他冒着风险,提出了‘土地使用权有偿转让’的建议,结果受到了一些保守的干部攻击,天津曾经是租界,一些人认为,出让土地意味着是‘卖国贼’。但皮的建议最终引起了领导重视并被采纳。”这名老干部回忆说。
“他(指皮)熟悉经济,工作能力强,但也得罪了不少人。”这名老干部继续举例,“比如,空中客车A320飞机中国总装厂能落户天津,皮功不可没。当时,有关方面争取了好久都谈不下来,天津市市领导让皮出面,几轮谈判后,经济学出身的皮黔生优势尽显,最终说服了空客高层选择将A320飞机中国总装厂落户天津滨海新区。”
2000年9月,身为天津市委常委的皮黔生,出任滨海新区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集滨海新区党政大权于一身。获得国务院批复的滨海新区,下辖三个行政区(塘沽、汉沽、大港)和三个功能区(开发区、保税区、天津港)及东丽区、津南区的部分区域,规划面积达2270平方公里,人口152万。而20年前,皮黔生出任天津开发区负责人时,那里还是一片盐碱地。作为天津市经济发展最快、财政收入最好的区域,滨海新区不仅是天津市的门面,也被视做“环渤海经济圈”发展的领头羊。有报道称,皮主政滨海新区7年间,这块昔日盐碱地一跃上升到国家战略发展高度,GDP也从112亿元起步上升到1960亿元,占天津全市GDP比重高达42.6%。皮也由此“名声大振”。
案发
2008年8月23日,北京奥运会闭幕式的前一天,首都国际机场,在一群缓缓步行的西装革履外国宾客中,一位漂亮的中国女孩显得有些扎眼。
这位漂亮且低调的中国女孩中文名叫“皮晓融”,是美国花旗银行行政总裁秘书,此次来京,系陪领导观看北京奥运会的闭幕式。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皮黔生的女儿。
此时,一百多公里外的天津,平日里日理万机的市委常委皮黔生,正享受难得的清闲,亲自在家下厨,迎接宝贝女儿的归来。
这顿团圆大餐最终没有吃上。谁也没有想到,走下飞机没有多久,皮晓融便遇到了中国有关部门工作人员,要求其配合协查父亲的相关经济问题。
正是从皮晓融身上,打开了皮黔生全案的“突破口”。
获悉最疼爱的女儿被纪委的工作人员带走,皮黔生彻底崩溃。八年前购买的位于纽约曼哈顿小区的那套小洋房,最终成为了“定时炸弹”。
1998年,皮晓融从美国一所大学毕业,应聘到纽约著名的安永会计事务所工作。母亲黄慧芳利用出差的机会去纽约看望女儿,皮晓融租住在纽约西部的一个贫民窟里,看到女儿能吃苦、有理想,黄慧芳直掉泪。
回国后,黄慧芳责怪了皮黔生一通:你天天搞你的开发区,女儿却在美国过穷日子。开发商一赚就是几千万,女儿在美国连住房都困难。
此时的皮黔生尚未进市委常委序列,系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得知女儿刚毕业一个人在美国奋斗,很不容易,皮黔生觉得确实对不起女儿,他想到了吴卫国。
吴卫国,1953年出生,手持毛里求斯共和国、中国香港两地护照,简历显示其早年在北京大学经济系学习,1980年起回国创业。1995年,吴卫国来到天津拓展市场注册成立天津星运(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星运集团”)。同年,皮黔生出任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两人在天津市一次经济工作会议上相识。几次接触后,皮黔生对吴卫国“印象不错”,双方开始寻求合作。
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下辖的开发区投资公司和吴卫国的星运集团合作修建津滨高速公路,皮黔生对吴卫国提供过帮助,星运集团在这个项目上获取过利益。皮黔生认为,吴卫国有这个经济能力帮女儿解决房屋问题。
错位的父爱
1999年年中的一天,皮黔生在星运集团总部办公室里和吴卫国聊天。皮提出,自己的孩子在美国已毕业,刚参加工作,就是房子问题不好解决,希望吴卫国能够帮帮忙。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2000年春节,皮晓融回家探亲,告诉父母,如果在新泽西租房,比较便宜,但每次上下班单程就要花掉两个小时,而且自己工作的性质需要经常加班,晚上下班回家很不安全。如果在纽约曼哈顿租房房租比较贵,但下班会比较安全,也比较近。
一家人谈论的结果是,把安全放在第一位,想办法在曼哈顿买房。
过几日,皮黔生带着夫人、女儿去吴卫国公司吃饭。饭前,皮又和吴私下提起了女儿在美国住房的问题,直言由对方来解决。但皮黔生很谨慎地要求对方注意三点:第一,不能用双方的名字,更不能用孩子的名字,必须用第三者的名字,产权落在这个人头上,这个人必须要可靠;第二,一定要有一个完备的手续,要有房屋买卖合同、租房合同等;第三,一定要交租金,要形成房租,不能形成我们买房。
皮还交代吴地点要选在“纽约靠近融融上班近一点的地方,要安全”。
2000年春节后的一天,吴卫国找到皮黔生,提供了一个买方第三者陈某的电话。之后,皮黔生把陈的电话告诉了皮晓融,并嘱咐这个人会找她解决房子问题,皮晓融只要按照对方说的去办就行了。
2000年3月底,皮晓融高兴地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告知房子的事情解决好了。一个月之后,皮黔生随天津市政府招商团赴美,在纽约的一天下午,皮晓融打车到酒店把父亲接到了自己的新居。
房子坐落在纽约繁华的市中心——曼哈顿某大街,旁边挨着林肯艺术中心,周围高楼林立,属于纽约比较高档的住宅小区。房子位于21层,有一间卧室,一个客厅,独立的厨房和洗手间,地上是木质地板,配全了家电和厨具,面积50多平米。房屋的环境很好,有专门的保安,皮黔生看后很满意。
皮晓融告诉父亲,这套房子花了50多万美元,皮黔生当即提出了三点要求:这个房子不要让外人知道;要按时付租金,要有交款收据;相关的房屋转让文件先不要签字。
从美国回国后,皮黔生细细一想,女儿一年收入才不到10万美元,交完税后又交房租,所剩无几,于是又找到了吴卫国,希望对方把女儿交的租金能返点就返点。
吴卫国答应了。
时间一晃就是几年。
2006年1月中旬,皮黔生带领一个小组去美国谈项目。当时,北方国际投资信托有限公司董事长霍津义(皮的“老下属”)刚被“双规”,社会上纷纷传言皮黔生会被牵连。在纽约见到女儿后,皮黔生感觉到应该对房子的问题做个了断,否则随时会成为“定时炸弹”,他让女儿搬出吴卫国买的房子,另找住处。
2008年1月,吴卫国被有关部门控制,皮黔生内心十分紧张,他通过各种渠道叮嘱女儿做好三件事:一是一定要把租金补上;二是一定要拿到交租金的收据;三是要有一个退租协议。
皮黔生企图躲过这一“劫”,但最终没有掩盖过去。
作者: 百姓通谱网
责任编辑:百姓通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