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际阳作品:故乡
摘要:这次回家的时间既然是立冬。回到了千里之外,阔别三月的故乡。我独自一人,拖拉着几个大包包,且不论是衣锦还乡还是裸奔归来。家,就是让你想回就回的地方。 渐近故乡时,天色已经阴晦下来,凉风变成冷风,天气预报……
这次回家的时间既然是立冬。回到了千里之外,阔别三月的故乡。我独自一人,拖拉着几个大包包,且不论是衣锦还乡还是裸奔归来。家,就是让你想回就回的地方。
渐近故乡时,天色已经阴晦下来,凉风变成冷风,天气预报又准了一次,果然降温了。从车窗缝隙向外张望,落日的余晖下,远近几个村落白晃晃的平房,刺激了我的眼神,果然是上过《焦点访谈》的刷墙房,不知道的外地人定以为是当地LD执政有方,个个都成了暴发户。我的心却不禁悲凉起来,啊,忘记了带冬衣。
期盼许久的阳源公路如石沉大海,榕津成为我唯一的最佳下落点。这一带的车匪路霸是远近闻名。所谓闻名不如见面,我是既不想闻名也不想见面。嘿,终于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哟。我心中神圣的故乡,我永远爱着您。在我立足未稳之际,一辆摩托车已经神不知鬼不晓飞到我跟前,一脸横肉的司机高喊一声:克哪凯?快上车。一副大义凌然全然不顾油价近来骤涨似乎要学雷峰做好事送我回家的样子。我并不理会,径直奔了面包车而去。顾不得多看榕津的千年古榕一眼。
回到故乡,心情不免激动,虽然她不善于梳妆打扮,不像邻县的贵妇一样胭脂油膏满面。但我正喜欢她的朴素和不风尘。印象中的故乡从来不奢华,不娇艳欲滴。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榕津猪肉和烧鸭摊前依然人头攒动,仿佛依然太平盛世。我静静的看着窗外,车子在蜿蜒的水泥路上穿行。道路两旁的稻谷并不金黄。往年这个时候道路两旁的稻田早已变成冬闲田。车上一位隔壁村的屠户,在故乡夕阳西下灯火即将阑珊时,对着车上芸芸众生,一边拿着山寨手机,一边嘟着满口烟牙的嘴巴,百无聊赖的吹着口哨,吹的是网络红歌《伤不起》,伤不起真的伤不起。这壮汉就是我经常去他肉摊买肉的屠户。我的心猛的一颤,想起了鲁迅先生《故乡》里的闰土,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这少年便是闰土。我心想:时代在进步,改革开放已经开放到广东了,没想到我们广西人经济未开放,人的思想竟然全面开放了。
车子在青龙停下。夜色袭来,街上昏黄的灯光,多少给了我一些温暖。早上7点半登车,晚上6点到家,终于结束了如此漫长的旅程,这里不再像异乡那样喧哗,这里不再像异乡那样陌生,这里不再像异乡那样孤独。我愿投进故乡的怀抱,一如投进母亲的怀抱。弟弟开了车来接我,几个月不见,他略显消瘦,皮肤渐黑。更留了密密麻麻的小胡子。依然显得阳刚帅气。从青龙到郡塘,不过两公里。上次回来的时候,田野里到处是蛙鸣和蜻蜓。这一次,整个村落上空升起了淡淡的薄雾,偶尔有蝙蝠飞过,在天空炸起一声惊鸣,悄然而逝。路上有早出晚归的父老乡亲,挑着担子或者粪桶,看见车灯投射过来的亮光,急于停下脚步,也回敬过来关注的神情。碰上相熟的人,免不了热情的打声招呼,应邀到家中喝酒。
村庄里各家各户都点了灯,斑斑点点,有的大门紧锁,只从门檐露出一丝光亮;有的敞开大门,一家人围着圆桌吃得津津有味。村子主干道都没有路灯,晚上也极少有行人,由于大多数青壮年甚至老年人都外出务工。仅留下一些妇人和小孩看家护院。所以连村中心小学门口的商店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小诊所里有老人抱着小孩焦急的看病。旁边一口大井有摸黑挑水的大娘。全然没有过年吃年夜饭时大红灯笼高高挂,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热闹景象。这不过是故乡365天里的寻常一天。夜晚,是如此的宁静,几乎听不到小孩的哭声。关门闭户的人实在太多了。回家后,听母亲说:村里早段时间一夜之间被偷了许多鸡。现在家里每个房间和前后门都配了钥匙和大锁。我一边吃晚饭,一边听母亲讲:现在请人建个厨房,70块钱一天,还包3餐,3餐都要吃肉,但都没有人愿意帮忙。请来的人第二天说腰骨痛,说我们家的砖头太大块,就不做了。但是回去建他家的房子,却一点事没有。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动手。听说隔壁家一位叔叔也想请人建房子,但因为他平时为人太小气,没有一个愿来帮忙,结果现在连地基都没有打好。而再过去点的邻居啊财家虽然请到人建房子,但每天不仅要付很多工钱,还要大鱼大肉伺候,现在他不仅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还去借了很多钱。
且不论事情真假。现在免费帮工,只到主人家吃饭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记得小时候伯父伯母和父亲经常说我爷爷傻,不顾家,村里几乎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是他免费去建的,人家给钱也不要,只是在别人家吃饭而已。不仅如此,他学得一手的木匠手艺,却很少为自己家做家具,反而别人家是有求必应。爷爷苦了一辈子。但却很少听他老人家唉声叹息,反而经常笑呵呵的抽烟喝酒,教我古诗词。难道现在的人真是人心不古?回家几日,除第一天降温下雨外,其余几天都是晴空万里。正好家里也种了谷子,到了收获时节。自己心里也暗自高兴,正好借休假之机帮家里减轻一点负担,下田打谷子。虽然村里一些人会笑话我,堂堂大学生,还回家种田打谷子。但是我是这样想的:自己打谷子,没有伤害社会,也没有伤害他人,天经地义,何乐而不为?
现在收割机和柴油机在青龙的田间地头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我家没有跟上时代,用的还是“远古文明”时代的脚踏氏打谷机。这还得益于母亲能工巧匠般的双手,否则这般古董,只怕是早早就进了我家的柴火灶。记得我以前在家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身力气百身汗,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走出大山,到外面工作去。现在看来,目的达到了,但是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也许是自己力气有所增长,又或者是母亲手脚不够以前灵活,我一边踩打谷机打谷子母亲一边割稻子,她已经跟不上我的速度了。由于家里的这块田在路边,所以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眼神,她们诧异也好,欣赏也罢。并不曾使我的机声凌乱。因为令我激情踩踏的,不是你注视的目光。而是我坚定的心。其实家乡的空气真的很好,也许在家的感觉不出来,但是从外地回来之后,我感觉呼吸特别顺畅,整个人都精神振奋。即使大清早起床,也不会感到困乏。所以干这样的重活,就算累了,也会很快恢复元气。
农历十月十五去阳安加东村赶会期回来后,夜里,独自一人,借着手机手电筒发出的微弱的光,去探访村里的曲艺学习班。那晚的月色特别迷人,我心头一转,悠然写到:独在深山里,漫步老村中。夜来空行者,不与他人同。是写给自己,也是写给戏班的人。在故乡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村里第一次组织起戏班,尽管都是些中老年人参与,且并不是很专业,有的大字不认识几个,读台词也讲不标准,但看到他们认真细致的辛苦排练,我还是默默的花几个小时,甘愿做他们的观众。要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故乡何日再振兴,也许就从这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