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夜晚,有谁更接近世界——干海兵诗集《夜比梦更远》浅析

2013年07月04日 | 阅读:1150次 | 来源:百姓通谱网 | 关键词:

    当今诗坛,你可以忽略很多所谓的著名诗人,但有一个诗人你应该有所知晓,那就是《星星诗刊》的编辑干海兵先生;你也可以忽略层出不穷的诗集,但有一部你应该读读,那就是《夜比梦更远》。在这里,我绝对不是虚美,乃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感叹。这种感叹早就发生在两年前,诗集《夜比梦更远》那时还没有获得第六届四川文学奖,他那时也还没有加入中国作协。认识干海兵,是在两年前的《星星诗刊》编辑部,在那里,他赠送给我最近出版的诗集《夜比梦更远》。短短的几分钟的交流,他给我的印象是淳朴,纤弱,内敛,寡言,低调。《夜比梦更远》给我的总体感觉,那就是对时间这一永恒话题的反复拷问和思考。在《夜比梦更远》里,有对生活补丁的深沉反思,有对渐行渐远的岁月无限依恋,有对片刻生命的感悟与回眸……但是,这些都可以归结到那一个永恒的时间主题。孙文波先生对中国诗歌所反映的时间问题有独到的体悟:“但中国人没有信仰也写了几千年诗,而且产生了那么多的伟大的作品,是什么构成了这些作品的支撑体,别人怎么看不知道,但我觉得可能是时间的观念,时间对中国人是非常大的问题,中国文学没有信仰、没有宗教,但它有道德价值观,有时间观念,我们的《古诗十九首》还有其他一些古代诗人的诗,关于时间的诗句,还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诗歌会议上我的发言》)很可惜的是,这样一位颇有才华的诗人,学界却对此熟视无睹,对他的作品关注远远不够,我今天写这篇短文,乃是抛砖引玉,以期引起大家对他的关注和对《夜比梦更远》重新解读。

一,除了夜晚,有谁更接近世界——《寂夜之歌》

    读者也许会觉得奇怪,作者为何取这么离奇的一个书名:《夜比梦更远》,对于书名的理解,我们可以参照作者在自序里所说的“至于书名,是我的这段经历的缩写,得与失显而易见。也许将来,我不会再有勇气去怀念和后悔了,我也许不会盼望、不再等待”那句话。我们可以把夜比作是阿尔金山,梦是那一辆“从玉门来”和一辆“到敦煌去”的马车;可以把夜比作是路,梦比作是“打鼾声那一双布鞋”,可以把夜比作是“季节”,梦是那颗“七月的枝头上蹲着的失败星子”,可以把夜比作史书,梦就是“不曾合上眼的英雄”……自然,把夜也可比作现实,把梦比作理想,这都不错,只不过,如果仅仅限于此,对《夜比梦更远》理解还是有些片面和简单。在《夜比梦更远》里,干海兵反复纠结这样一个命题:夜和梦的关系。其实这是一个悖论,表面上看,夜比梦更远,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通过干海兵诗歌的创作,通过他的时间的拷问和思考,正如贺拉斯所说:“时间能够使隐匿的东西显现 。”是的,通过他的诗歌,我似乎可以得出结论,他实现了“梦比夜走得更远”这一诗人最高追求和终极的理想。

二,总有一天会在飞翔中失去翅膀——《月光下的墓地》

    干海兵先生在《星星诗刊》2009年第二期的“文本内外”栏目中有这样一段话:“(一)遗忘也许是有益的,因为这样会让你忽略掉时间。大多数时候,我们因为诗歌而遗忘自己,时间也从我们的身体中流失了,这是一种快意还是遗憾?每个人都是诗人,从本质上说,大诗人和小诗人都是一样的,他们在感知在发现在遗忘,也许也在表达——用功利的或者自闭的工具。人,多像一颗独立的星球,内心动荡着风暴,但表面却遵循着自己的轨迹,星球与星球擦身而过,有时候也会撞出火花,那是诗歌,而每一颗孤独着的星球,在诗歌中飘浮或下沉。”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干海兵先生对时间这一永恒话题的痴迷和眷恋。“这是一种快意还是遗憾?”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其中的遗憾和迷茫,个中滋味,谁能说得出?在短诗《短暂》里:

    比一生长点/比一瞬短点/比我更远/比你更近

    所有时间,都用来打开/白的影,蓝的光/一些话

    我取我的那瓢/那些/那点

    一点点

    在时间面前,诗人无助的,“月光下只有时间看不清的面庞”。他也是理智的,“我取我的那瓢/那些/那点”但是仅有“ 一点点”,充满遗憾,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们来阅读他的那首著名的《八卦石》:

    时间卷去了锈蚀的人影/阴与阳 盛与衰/一卦只要石头开花/一卦只要/石头说话   

   青苔模糊了智谋者/烟云一般的笑容/刀枪剑戟  列兵列阵/那一丝惊鸿般飞过的杀机/亦被青草掩埋 

    受伤的总归是石头/坚硬的玄机也是石头/八卦中原无一物/  历史里只有冰冰冷冷的江山   

    是的,世事沧桑,刀光剑影,都会渐渐暗淡,鼓角筝鸣,渐渐远去。“江流石不转”,“历史里只有冰冰冷冷的江山”, 冰冰冷冷!

    三,苏铁开了,黄澄澄的内心/有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岁月的补丁——《对一株苏铁的印象》

    在《记忆·梅花地》里:

    曾见梅花醉如泥,成都西郊的/疯疯癫癫的梅花/一步且一饮/今夜那枝头稀疏的灯盏/行将关闭/百花潭里有诗人坠水的声音

    在这里,我可以看到,“百花潭里有诗人坠水的声音”,是我们国度千年诗歌岁月里的一块补丁,那就是屈原跃身汨罗江的身影。

    在《庞统墓》中:

    铩羽的凤凰早无踪影/冷冷的剑气/刻出青砖上一枚羽毛的
面容
    经典的伤口仍在滴血/如坚硬的顿号/把这小小的囚笼变成驿站
    是英雄,就总在路上/在折翅的史书中/他们从来不曾合上眼睛

   “经典的伤口仍在滴血”,就像补丁昭示的命运的苦难; “是英雄,就总在路上”,走在岁月的路上,时间的路上;“ 他们从来不曾合上眼睛”,合上了那双眼,就会成为那个历史的扉页的一只黑蝴蝶。

    四,除了停止语言,有谁更接近内心——《寂夜之歌》

    著名诗人龚学敏先生在其《用精致与典雅来怀念我们的生活》里对干海兵先生的语言特色和诗歌风格作了很好的解读和诠释:“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诗歌应该是精致和典雅的,这一点对于时下的诗坛而言,似乎已不是那么回事了。然而,海兵的《夜比梦更远》正是从精致和典雅彰显了诗歌应有的高贵品质。就连高贵都不为文学和拥有着文学的人们所推崇的时下,这种发自内心的精致与典雅,自然是不会得到其应有的认可的。然而,文学的真实价值并不在于世俗的趋同。文学的实践告诉我们,更多是时候,她的价值,取决于在喧嚣中的默默坚守。这种坚守在海兵的诗歌中,是如此的平静,象是他的为人,一点都不张狂,除了体态略显不清瘦之外,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一个诗人应有的趋势在发展。”

    精致与典雅,概括干海兵先生诗歌《夜比梦更远》的语言特色和基本风格。和“精致与典雅”的特色相应的是,干海兵的诗歌极富有美感,这和他的诗歌美学追求有关,他在《星星诗刊》2005年第8期里表达了如此诗观:“想象力和美感是诗歌的双翅,而写作经验不过是诗歌按部就班的双脚。”同时,干海兵先生对语言的追求和执着,可谓苦心经营,呕心沥血。

    这一特点,在其《月光下的墓地》可见一斑:

    月光撩人啊,这一夜/淌着血的花瓣都朝着一个方向/任性地燃烧,夸张地呻吟/远方好远啊,涛声也许只能打湿/长满青苔的脚背……

   还有《鼾声》:

    一双布鞋也打起了鼾声,它披着发霉的光阴/蜷缩在门口

    像一条找不到家的破旧的狗/上面盖着灰尘,幸福地嘲笑着道路

    一双布鞋软绵绵地/在夜晚发出快乐的呻吟,它压迫的道路/已经难以起身

     他对语言的考究极为严谨,语言的精致、典雅、唯美,在当代诗人中也并不多见。虽然说,“除了停止语言,有谁更接近内心?”不过,这句话实质的含义恐怕是,“除了语言,有谁更接近内心?”

    海德格尔说:“我们谈论语言,看上去总是仅仅就语言而谈论。事实上,我们已经让语言从语言那里并且在语言中对我们讲他自己,即言说它本质。”“语言是人口开出的花朵。”确实,在干海兵先生诗歌里,我们能够欣赏到春天的万紫千红。

作者: 百姓通谱网 责任编辑:百姓通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