钭云周弟子:书法博士——郑晓华

2013年10月11日 | 阅读:840次 | 关键词:

    郑晓华于1995年考取我国当代书法界泰斗、首都师范大学书法研究所所长欧阳中石先生的博士生,成为共和国培养的第一届书法博士。今年2月,他受学校委托,就任以徐悲鸿先生名字命名的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党总支书记兼常务副院长。除了日常党务、行政工作,作为一位年轻教授和博士生导师,他的心愿,是为振兴祖国的传统艺术,奉上一颗炎黄子孙的赤子之心。

  不知何故溺丹青

  郑晓华1963年1月9日出生于浙江缙云,那里是江南著名风景胜地,以民风古朴、风景秀丽、历史文化积淀丰厚闻名。
在郑晓华的记忆里,故乡的山水永远是那样的美丽——一泓碧溪穿城过,两岸青山相对来,“九曲练溪,十里画廊”,那是世外桃源之地。他出生在县城槐花巷67号,那是一所传为明代一位樊姓御史修建的大宅,人称“三间厅”。他家的位置在溪北“山龙头”上,开门见山,出门百步就是那诗一般的盈盈碧溪。少时,那里溪水清澈见底,鹅卵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影跳动,小鱼在溪中成群恣意漫游。站在他家楼上,开窗南眺,是巍巍凤凰山,远处层峦叠嶂,一曲练溪蜿蜒而过,日光下银光闪耀。尤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山影如黛,远方炊烟袅袅,林中鸟声上下,宛如宋词吟咏之境。开轩西对,是巨人一般巍峨入云的城隍山,那里的千年古树,漫枝虬然,又仿佛是一幅现代派的水墨画。史载缙云县的首任县令是唐代大书法家、李白的叔叔李阳冰,他在缙云任职期间,有一年遭遇大旱,于是设坛祈雨于城隍庙,结果上苍降倾盆大雨,旱情得解。李阳冰特撰文刻石以纪其事,这就是书法史上著名的《缙云城隍庙记》。李白曾沿溪寻访,留有“缙云川谷难,石门最可观”的佳句。就是这样的美丽风光和人文环境,使他从小对文学、艺术产生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当他阅读《三希堂法帖》,看到一方“不知何故溺丹青”的印时,情不自禁地受到了感染,因此而浮想联翩。后来他把自己能够走向艺术的殿堂,归结为是一种“宿缘”。他相信是家乡的山山水水在他童年的心灵里悄悄地种下了种子。
郑家兄弟三人一个妹妹,他排行老二。郑晓华的父亲郑连森——一位解放初参加革命、曾经进山剿过匪的基层干部,早年在乡下当公社书记,后任县土地局副局长。母亲曾是供销社营业员,后到县民政局做会计工作。他上小学、中学期间,正值“文革”,父母每月工资仅百元,要顾及一家八口人的吃穿,生活相当艰苦。在同学、老师的印象中,这个郑晓华是个顽皮鬼,常被长辈们斥为“鬼头”、“鬼钻”。由于淘气,在家挨训是常有的事。最厉害的一次是初中的时候,他拿家里的火柴和自行车链条,自制链条火药枪,在大院门口“叭”、“叭”打着玩,正被当了“走资派”受造反派批斗的父亲撞见。父亲一肚子火气,看到儿子这么没出息,恼火至极,抄起小扁担狠揍了他一顿。年过七旬的慈祥老祖母看着孙子挨打,疼在心里,谆谆教导说:你爸打你都是为你好!今后要长记性!这件事给年少的郑晓华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郑晓华的祖父曾当过小学校长,留下一个竹编的书箧,一个刻着“含英咀华”行书的书箱,还有一方石砚。小的时候,这些东西天天摆在老宅的床头上,几乎朝夕相伴。他的父亲喜爱文学,常看《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聊斋志异》等中国传统名著。郑晓华也经常偷偷地看。有一次,他父亲买回来一本李白诗集,郑晓华看了格外喜欢,就偷偷藏到自己的书柜里,他父亲后来发现了,说他是“贼手”,什么好东西过手就不见!当时搞“评法批儒”期间,他父亲拿回来一堆供批判用的如《增广贤文》、《三字经》、《神童诗》等书,也成为少年郑晓华的精神食粮。
从上初中开始,郑晓华开始喜欢上了画画,但父母亲都不支持,认为那是玩,不是学习;而且不会有什么出息。所以为了学画,他要经常挨骂,偷着学。不过不管父母怎么斥责,只要拿起画笔,他就会将所有的烦恼丢到脑后。所以入夏的周末,他经常偷偷地跑出去写生。记得经常有这样的时候,赶在南方夏天的暴雨前跑回家,可是想作画的冲动还没过呢!于是他悄悄躲在老宅的楼上,听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打在屋檐的瓦片上,那声音就像沙子打在玻璃上一样听上去美极了。郑晓华便在这样的“天籁”陪伴下奋笔作画。这时候激情和灵感也格外光顾,有时一个下午可以画好几张。30年后回忆起来,他说那是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光,直到今天,他还珍藏着30年前他14岁时临摹的名家素描作品。
由于当时家庭经济困难,画画的花费在他的父母看来是奢侈浪费。因此,画画需要的所有工具和材料都要靠他自己打工去挣钱。他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和他的哥哥一起去建筑工地打工,那时一天的工资是八毛钱,干一个月就可以挣24块钱。为了有钱画画,他当过油漆工和泥瓦匠的学徒,拣过废品到收购站卖,有时就为了那几毛钱。最痛苦的记忆是到建筑工地打工,四个人一起抬石头,因为年龄最小,个子最矮,石头抬起来的时候,重量都往低处压,压在他这边,那感觉真不好受啊!有一次在城隍山下抬着大石条往上走,那石头实在太沉,他双腿发软,摇摇晃晃那一步台阶就是迈不上去。幸亏师傅看见了,过来伸手把他的杠子接了过去,要不他就可能要摔倒了。还有叫他害怕的就是提着一桶很重的水泥摇摇晃晃地在那老式的尖房顶梁椽上走,有时风很大,吹得人打飘,一不小心就可能失足掉下去。后来他读《论语》,看到孔子说:“吾少也贱,多能鄙事”,这让他大生感叹:痛苦确实是人生的催燃剂!这也使得他更加珍惜每一寸光阴、每一张纸、每一点颜料,学习也更加发奋。
在郑晓华的艺术启蒙时期,有三个老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上初中时,音乐美术老师钭云周。钭老师能唱、能弹、能画,多才多艺。应该说,灵秀山川在少年心灵播下的艺术之种,是在钭老师的春风雨露下冒出的嫩芽。后来他认识了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的陈之卉老师。陈老师当时担任缙云县印刷厂的美工,水粉、素描和油画样样精通,而且她有一副金嗓子,画画时经常唱歌,那也是在当地出了名的。从1976年开始,直到1978年参加高考,此前的两年多时间里,他经常到好溪对岸的印厂美工室跟陈之卉老师学习。就是在这里,受陈老师之介,他还认识了陈之卉老师的老师——浙江美术学院的严波教授。那时她常因病来缙云疗养,她的山水画和书法、篆刻都造诣颇深。他只见过严老师两三次,即便这样,见到严老师,得到严老师一二评语,他就受到巨大鼓舞。他至今还保存了一本严教授的小印蜕,其中很多印他都仿刻过。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郑晓华在陈老师的画室里,认识了德国的门采尔、俄国的费钦等一批国外的著名画家。
当时的美术学院招生极少,没有附中的训练,几乎没有考上的可能。为了考大学,进入高二,郑晓华只好中断了绘画的爱好,进入到考前紧张的复习之中。1979年,他以全县文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此间,樊陈两位老师也相继离开缙云。从此他就与她们失去了联系。2005年11月,在阔别近30年后,在杭州美丽的西子湖畔中国美院的教师宿舍,郑晓华又见到了严波老师。她老人家已年逾80,却身体矫健,音容如昨,这使他无限感慨,时光仿佛倒退到30年前。

  师承名门

  1983年,20岁的郑晓华毕业后留校任教。在郑晓华的艺术之路上,对他影响最大的两位老师是著名的书法家刘炳森先生和博士生导师欧阳中石先生。
郑晓华来北京上大学的时候,北京高校的书法活动很多。人民大学的学生书画社也经常邀请名家来学校开讲座。他和刘炳森先生的交往,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其实早在中学时代,他就收藏过刘炳森先生的《隶书鲁迅诗》字帖,那时他对刘炳森先生就有一种深深的敬仰。后来,为配合教学,中国人民大学要出版一本大学书法教材,邀请刘炳森先生做主编,郑晓华协助他工作。这样,就使得郑晓华有了一个很好的学习机缘。教材编写完成后,刘炳森先生对他的工作非常满意,后来他们之间还有过多次合作,成了忘年之交。炳森先生对郑晓华在书法上的进步也颇为欣赏。1994年,五年一度的全国书法理论盛会“全国第四届书学理论研讨会”向全国征文,郑晓华的论文《书法艺术构成分析——线条论》入选。按照中国书法家协会的规定,凡论文入选者,即可申请加入协会。在入会时,他的两位介绍人,一位是刘炳森先生,一位就是后来他的博士生导师欧阳中石先生。2003年,由《中国书法》杂志主编周志高先生提议,刘炳森先生向中国人民大学捐款100万元,设立以他的老师名字命名的书法教育奖——“何二水奖学金”;并捐赠20万元,创建中国人民大学东方艺术研究所,并应邀出任研究所所长。刘炳森病中二访人大,对中国人民大学东方艺术研究所的工作提出了很多设想。本来,应该是这一对忘年之交再度合作、大展宏图的时候,但是去年,刘炳森先生因患癌症医治无效,不幸辞世,这使郑晓华感到莫大的悲痛。回忆起和炳森先生的交往,郑晓华说,炳森先生无论在为人还是在艺术上都堪称楷模,他对我的影响不光是在艺术上,更在学问、人格上。炳森先生是当代书法家的典范,他的去世是中国书法界的重大损失,也使我失去了一个好长辈、好老师。
欧阳中石先生是当代书坛耆宿,1990年,因老师朋友的介绍,郑晓华到首都师范大学拜访请教,得欧阳先生不弃,允列门下,成为欧阳先生众多弟子之一,并颇得器重。1995年,欧阳先生作为我国第一位由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任命的书法专业博导,面向全国招收书法专业博士生。在众多俊彦竞相报考的竞争中,郑晓华有幸得到欧阳先生的厚爱,经过严格考试选拔,被录取为他的博士生。这是国内书法领域第一次招收博士生。欧阳先生对他是既严格又宽容,让郑晓华感动的是,一次欧阳先生见他不会处理行草书字和字的关系,竟把整首诗都写了一遍,一边写一边讲,把那些诀窍一一解说至详。经过欧阳先生的悉心调教,博士毕业时,郑晓华不但在学术理论上获得了很大的进步,同时在实践方面也有了飞跃性长进。所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多次表示:“我的书法的进步,是欧阳先生手把手教的;是欧阳先生再造了我的艺术生命。”他认为,欧阳先生在艺术上,品格识见都极高,教学生自有一套方法。学书经他点化,多能超脱俗流,进入较高境界,这应是一代宗师的境界和风范。
在郑晓华的事业发展中,还有一位师长,就是徐庆平先生。徐先生是法国巴黎大学的博士,悲鸿大师的哲嗣。郑晓华在小的时候,就曾读过廖静文女士所著的《徐悲鸿的一生》,对徐悲鸿大师景仰至极。1999年,中国人民大学成立徐悲鸿艺术学院,徐庆平先生从中央美术学院调入人大,出任以徐悲鸿大师名字命名的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院长。2001年,徐先生邀郑晓华来学院一起工作,并颇多倚重,让他主持一方。郑晓华说,徐院长的鼓励,也是他艺术上不断奋斗、进取的动力。这几年,中国人民大学徐悲鸿艺术学院在传统艺术学科领域不断取得成绩,建立了书法硕士、博士学科,去年年底,又宣布成立本科中国书画专业,要“打通国学与诗书画印,培养复合型人才,传中华艺术之正脉。”这些,可以说都是在徐庆平院长全力支持和主导下实现的。所以郑晓华说:没有徐庆平院长的厚爱和支持,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郑晓华36岁晋升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现为我国最年轻的书画界博士生导师,是九届全国青联委员,中华儿女书画家联谊会副会长,中国书法家协会教育委员会委员,“北京市新世纪百人工程”(青年学者)入选者、“北京市文艺人才百人工程”入选者。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展览,并为人民大会堂、中央电视台等机构收藏。曾应邀赴日本、台湾访问交流。
扎实的学养,使郑晓华不仅在书法的创作上收获颇丰,同时在书法的理论研究方面也取得了引人关注的成果。几年来相继出版了《翰逸神飞——中国书法的历史与审美》、《古典书学浅探》、《艺术概论》、《中国书法史话》、《颜筋柳骨》等专著,并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
2002年,郑晓华撰写的一篇题为《全球化:是危机,是挑战,更是机遇》的文章在《书法研究》上发表,引起很大反响。在“全球化”背景下如何更好地继承和发展我国的民族文化,是近年来我国文化界讨论较多的热点话题之一,但书法界还鲜有讨论。郑晓华这篇文章首次从历史的高度,对书法艺术的过去、现状和未来发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文章发表后被多家报刊转载。此文2005年荣获中国文联举办的“第五届中国文艺评论”理论类一等奖。郑晓华最近发表的长篇论文《理想的重建》在当前书法界又产生了很大影响。在这篇文章中,面对目前书法领域高等教育学科落后的状况,他提出要多渠道发展高等书法教育事业,培养一大批高素质的、有理想、有境界、能传承中华文脉的优秀书法家,实现中国书法二十一世纪新的振兴。这是一个“路漫漫其修远”的“世纪工程”。他认为,理想的重建,需要大家共同努力。作为国家人才培养的专门机构,大学理应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作为一名老师,他更感到自己肩上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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