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侍郎懋第故里寻访记

我总是喜欢探寻这地方的名胜古迹，或是考查些先贤先烈的贻事遗闻。这次我从鲁南迁徙到这文物著称的古昌阳，仍然是本着我的宿好去作；所以我到校不几天后，就请求对这地方较熟的一位同事指示给我些值得访问的古迹和先贤故里，他首先指示给我的就是这位明末兵部右侍郎左公懋第故里的所在。

在我未去访问左侍郎的故里以前，须先知道些关于左公生前的所行所为，好作访问时的藉镜，于是我就到校内图书馆去翻阅旧籍，结果从明史（列传百六十三）和县志中得到了些关于左公事迹极详细的记载。内中说他是崇祯四年（1631年）进士，十二年（1639年）擢户部给事中……不幸北京被李自成攻陷，崇祯帝自缢于景山；当时福王立于南京，遂擢公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从他所经历的官职看来，他的官运并不为不亨通，不过他不幸生在大明将亡的末年，纵有极显赫的官位，无奈满清大兵不许他为国为民何？所以他后来终于不免身殉大明社稷了。

从以上所说看来，我们对于左侍郎的经历和人格已经得到了个具体的明瞭；那么就回过来谈谈我访问他故里的情形吧！

一日的课后，我就邀着同事向着左公故里的所在出发：出了校门，走了约有数武之地，就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他的故里是坐落在城内偏西的一条南北街上，周围的垣墙都倾圮的不很整齐；靠街虽耸峙着一座旧式的官式门，现在也因年久失修，极显得破败不堪了。当时我们就按照拜访朋友的规矩，用手敲了一下门，先闻犬吠声，遂后就走出一位很斯文的先生来，我们就将来意对他说明，他表示很欢迎似的就引导我们入内参观了。

左公祠是拜访过了。其他周围的房舍现在虽仍属左公后裔所有，但多因生活的困窘，房舍也均欠修茸，所以也没有拜访的价值了。可是当时我们对于访问左公故里的心情似乎还不足兴，于是就向这位主人询问关于左公生前的贻事遗闻吧！

我首先开口问他道：“左公的后裔在满清时代怎样呢？”他经我这样一问，面部的表情立刻变得沉郁起来，接着长叹了一口气说：“先生不必问那些！听说我们先公临死时发誓是不给满族为臣，所以终满清之世，我们左姓是大官小官全没有呢。相传从前族间有位当上知县的，他赴任的时候，走到半道上就得暴病死去了，当时人都说他是触犯了先公的威灵，所以他得到了这种结果呢！”他说到这里就停止了。

我听过这位主人公的谈话后，很感觉他的谈吐有趣；他不但告诉给我些关于左公的轶事遗闻，并且还告诉给我些关于左公的迷信传说；这话如果真是事实，那更可见左侍郎人格的伟大了。

我又向这位主人公询问左公的著述，他回答我说：“先公的著述听说是很多，而尤善于诗古文，可惜后人没把它付刻，所以现在都散佚了。先生们如有意欣赏先公遗著的话，那只有俟诸异日了。”他说到这里，又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表示有不胜今昔感的样子。这时我们因天色将晚，没等他再开口，就兴阑回校了。

我回校以后，追想这次访问左侍郎故里的经过，固然没有如我想像的那样丰富的获得，但他那誓不降敌的气概和他那高尚的人格却深印在我脑海中了。同胞们！试看今日中国的疆域内，到处都是蛮夷横行的足迹，怎能得左公再起而抗敌为国呢！

事实往往和所想像的不相符合：在我未见到左公的故里之前，不知他的故里是怎样辉煌庄严的一所官第；谁知经过一见之后，真是令人失望！那种破败的样子，几乎难以笔墨来形容，进门所见到的只有蓬蒿蔓草，败瓦颓垣罢了。又向前望去，见乱草丛中，耸出一座古刹；主人在前用手指着对我们说：“这就是左公祠呢！”及至走进古刹时，首先使我们入目的便是令人起敬的左公遗像呢！他那种令人钦敬的遗容，似乎他那抗敌不屈的精神还长存于世间呢！其他使我们注意的便是后人对他的赞称呢。

当满清占据北京以后，他们的兵力一天一天扩张起来，李自成、张献忠等也将近破灭；这时福王即位于南京，虽有史可法等忠臣为大明图谋恢复那已失去的山河，无如福王的兵力终敌不过满清劲敌；就在这强敌压境的情况下。左公竞不顾一切，慨然奉命向清廷通好；不料清廷不但不采纳左公带来的使命，反而欲威胁他投降；你想左公这样忠肝义胆的人，他能作那样背弃君亲污辱民族的事么？当时多尔衮曾对他说：“尔勿误，今日降，今日富贵矣。”左公从容的答道：“生为大明忠臣，死为大明忠鬼,懋第今日有死而已.”说毕即从容受刑。看他这样忠于君王，忠于民族，从容就刑的气节，直可与文信公、史阁部相媲美而无愧色呢！（百姓通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