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中将佘俊英字竟成故事(1873-1909)
在泸州市忠山脚下,矗立着一座纪念碑,上面刻着:“追赠陆军中将佘先烈俊英字竟成纪念碑”的字样,碑的其它几面,原刻有辛亥革命元老熊克武,但懋辛等人的题辞,可惜由于十年浩劫,字迹已无法辨认.佘竟成是沪川一带大名鼎鼎的袍哥舵把子大爷,何以在辛亥革命后竟被追赠为中将?原来.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袍哥,史书上叫会党,是反清复明的群众秘密组织,当时势力极大,会党领袖,称舵把子大爷.本来,佘竟成的名字叫佘俊英,他考上武秀才受清王朝顶戴时,用的就是这个名字,参加革命党(即同盟会)后,改名叫佘英,表示与清廷一刀两断.
佘竟成是泸州小市镇人,家境贫寒,靠佃种几石沙河土为生,他从小就爱武不爱文,父询节衣缩食廷他进私塾,可是他却常趁上学之机溜到街上看热闹.沪州在清时为直隶州,驻有永宁道,盐务局,都司几个重要衙门,是川南的重镇.古乐府云:“方石板儿青幽幽,挑担白米下沪州,泸州爱我好白米,绒爱泸川好丫头”.说明了当时的泸州还是一商业中心.泸州市面确实繁华,茶铺酒店,银号当铺,行商坐贾,卖布贩盐,扯把子索膏药的,多得很.可是佘竟成最爱看的热闹是舞刀弄棒,跑马射箭.他开初在旁边偷偷看,以后帮人抬抬箭靶子,捡捡箭杆,既能得两文钱帮补家计,又能偷着学点武艺.他老子死后,家计更为艰难,全凭其母一双手帮人缝补浆洗为生.因此,十二,三岁的佘竞成就得跟着一介远房亲戚学铜匠手艺,年龄稍长,又转而以撑渡船为业.干这一行接触人特别多,所以他很快就由人介绍参加了袍哥.以后,又拜武举人李孝思为师,进李开的武棚习武.他气力特好,又吃得苦,武艺长进很快,成了李孝思众多徒弟中最了不得的一个,二十岁时便考中了武秀才.由于佘竟成武乞出众,豪爽好人,待人以诚,所以他才二十几岁,便被袍哥兄弟伙们推举为义字公口的舵把子.
泸州州官晓得佘竟成武艺好,又有势力,便请他当了“州衙堂勇管带”,叫他“擢领卫队,揖捕匪盗,捍卫桑梓”.但是佘竟成“目击清政不纲”,根本就看不惯官场中那些污匕八糟的事,没得几天就不干了,回家开了一个牛肉馆,专门结纳四方豪杰.凡是走南闯北,跑滩过个沪州的兄第伙,他都热情接待,走时还奉赠篮缠.于是乎佘竟成讲义气够朋友的名声传遍,沪州,叙府重庆一带,成了颇具影响的人物.
当年泸州端午节划龙船最热闹了,不亚于当今巴西等国的足球比赛.城内万人空巷,城外远近十八乡的人也扶老携幼赶来看热闹,长江,沱江两岸人山人海.河坝头糖簸簸,烟摊摊,到处都摆得有,桃子,李子,节会的东西一应俱全;江中,十几只色彩鲜艳的龙船争强斗胜.有钱的,花钱租船在江中看,无钱的,伸起颈子在坡坡上看.龙船由每个场镇码头各出一只,每只各取一名字,叫xx龙,如大金龙,小短龙,白鹤龙,母猪龙,老鳄龙等等.划龙船的主要项目是“抢灶”.沪州的习惯,一是在岸上塔彩台置彩物,一是在一只大鸭子颈上割一刀,然后丢到江心,各龙船在相当的距离外,一声号炮后一齐划幼,以先抢到岸上彩物,或捉到水中鸭子为赢,胜利者除能领到赏钱外,还要沿看江岸周游一圈,接受岸上人们致敬.看热闹的人们则投之以盐蛋,粽子,钱币,胜者兴高采烈,败者则悄悄划自巳码头.其中,以小市上码头的白鹤龙为最有名气,常常获胜.船上人一律白绸短褂,自帕包头,龙船也涂成白色,因此取名白鹤龙.佘竟成就是当年的白鹤龙上“踩龙胜壳的”(即指挥者).指挥者站立船天,手敲锣鼓,口中呐喊,划船者则按其节拍,随声应和,手中短挠片也随声一起一落,船行如箭,煞是好看.“踩龙脸壳者”除指挥外,还要在船冲到目的地时,或眼明手快地捉住水中鸭子,或跳上岸抢到彩物.有一次,白鹤龙稍稍落后,眼看要输.佘竟成站之船头,心中发狠,忽然一跃上岸,超过别人而抢到采物,但脚杆却被一个烂鼎蜗划一个大口子,血洁淋当,皮肉翻翻,看到都怕人.可他还嘿嘿嘿的笑:“嘿嘿,老子们的洒钱今天又起坎了”.(“起坎”,沪州土语,郎有着落之瑟.)
说起划龙船,还有一个关于佘竟成的龙门阵,大凡龙船都是狭而长,宽只能一并排坐两人,长则约四五丈,如知把船横切开,是一个三角形,三角形的尖尖即船腹的最下部,定一根伸而直们木杆,谓之日“龙筋”,据说“龙筋”越伸展船越快.有一回都临近端阳了,一个兄第伙给佘竞城开条:佘大哥,道台衙门的旗杆好伸展哟,做“龙筋”保管要得!他听了不开腔不出气的,只是把叶子烟杆叭得嘣嘣响.当天晚上,他也不用船,硬是红不红黑木黑的凫过沱江,把道台衙门口的族杆几锯子放倒,又凫水拖回小市.
所以泸州人提到佘竟成时,都说这个人一讲义气,二是勇猛,三是胆大,大概是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吧,陈天华的<<警世钟>>,邹容的<<革命军>>传到了四川.佘竟成虽说粗通文墨,但这些书还是看得懂的.从此,他晓得清政府压迫了我们两百多年,晓得了“扬州十四”,
“嘉定三屠文些惨痛事;脱得乡甲午年我们偌太一个中国,连曰卒都不赢,赔了银了不算,还割让了台湾澎湖;晓得了庚子年闹义和团,八国联军打北京”慈禧和光绪只有跑的-条路.从此瓜分中国的事越闹越大,如果不起来革命,推倒清王朝.我们几千年的黄帝子孙,硬是要国灭种了,于是,他每天进茶铺洒店,不再摆闲龙门阵谈山海经,而是专洱<<警世钟>>,<<革命军>>,以唤起同胞起来革命.听他讲演的人都很受感动,觉得他讲得有理,真是不况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不能再懵懵懂懂睡大觉了.茶铺洒艿的话是敞矽,佘竟成的话很快传到州官耳朵里.这还了得,州官赶忙派人禁止,不准讲演.城里头讲不成,他又抱起两本书刮周围乡场上去讲.官府于是派了两个人每天跟在他屁股后头,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这两个人开初是不让他讲,后来多听他讲了两回,也大受感动,不但不制止,反而帮忙维持秩序.
佘竟成热心宣扬革命的事,革命党当然也很快晓得了.当时,哪个都晓得佘竞成是有声势的舵把子,只消打个招呼,几百几千兄弟伙都喊得齐,而那个时候的革命党人数还少得可怜,他们干起事来是很勇敢,但人太少了,所以也愿意联合象佘竟成这样的势力.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革命党的黄复生,扬兆蓉几个人邀请佘竟成东渡日本,去见孙中山.佘竟成晓得孙中山是当时中国第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欣然同意,白筹经费到了日本,并很快加入革命党,孙中山其时正在日本,亲自接见了他,见他身材魁伟,性格豪迈,言谈机警,又热心革命,对他大为器重,当即就委任为西南大都督,要他负责联洛川滇黔会党,并派熊克武,谢奉琦与他一起回川筹划,争取早日光复四川.在日本,佘竟成还与其他许多著名革命党人如黄兴,宋教仁,章太炎等人广泛接触,眼界大为开阔.故自从日本之行,佘竟成便由一个普通的血性汉子,闯荡江湖的袍哥大爷,变成了一个有觉悟的革命党人.
回国以后,佘竟成干得更为展劲了.他第一步足在泸州小市凌子街邓西林屋头安了一个秘密机关.邓的老子在山西做过官,本人是秀才,谁也想不到革命党会把机关安在他屋头.以后南来北往的革命党都在这里落脚,商量筹划什么也在这里进行.然后,佘竟成又和熊克武,谢奉琦等人八方宣传活动,扩充组织,在沪州周围,在农工商各界,先先后后吸收了几百人加入革命党.这一下,沪州简直成了革命大本营.
佘竟成本来就是有影响的人物,回国后一加紧活动,风声更大了.那个时候一般人都懂不起啥子革命,只晓得是佘竟成想造反了.有天晚上佘竟成和几个兄弟伙正在打牌,天上忽然现了“刷把星”(慧星).按迷信说法,现“刷把星”主天下不太平,一定有人造反.打牌的几个人都跑到院坝头看稀奇.看了一阵,佘竟成打招呼:“走,还是转去打牌,老子今天若不连赢三盘,这颗,‘刷把星’就是我佘竟成的!”那几个打牌的人懂的东西比佘竟成还少,当真以为现“刷把星”就会天下不太平,也巴不得佘竟成当真造反,因为造反成功了,他们的日子也好过点.于是再打牌的时侯都有意让三分,佘竟成果然连赢了三盘.这一下不得了罗!你想佘竟成的兄弟伙有好多嘛,不说川南二十五属,单是川江上的船夫子,从叙府到夔府,起码是好几千.到处都沸沸扬扬地传起“佘大哥的星宿现了,马上要造反了”的说法.有的人干脆喊佘竟成为佘大王.
这风声很快嘈到官府里头.知州扬兆龙很老奸,他晓得佘竟成兄弟伙多,武艺又好,是沪州的“对红心”,若到他家中硬捉,几个差役,佘大爷只须三拳两足便对付了,不是下饭莱;何况又还没得他造反的真凭实据,若人没捉住,反把他当真激反了,自己丢乌沙帽是小事,怕脑壳都还要出脱.于是他找到几个歪嘴师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商量策划一阵,决定设计诱捕,擒贼先擒王,假请佘竟成到衙门议事,若他果真要造反,三言两语便探得出来,那时掷怀为号,埋伏的兵勇冲将出来,谅他也跑不脱!这佘竟成不知是计,单人独马地到州衙,一副若无其革的样子.扬兆龙本来有点怕他,一看他竞敢学关二爷单刀赴会,心头更虚,怀疑他己有准备,反而不敢下手了,于是随便应酬两句,便溜出客厅找几个师爷商量对策,等扬一转背,差役头目---也是个袍哥,马上趋前与佘竟成咬耳朵:“大哥,水涨了,还不快点走!”佘竟成一进衙门见众人气色不对,心头就有点怀疑,这一下顿时明白,赶紧几步跳出衙门.扬兆龙回到客厅一看佘竟成已走,马上发令追捕.但要在沪州这个码头抓伍佘竟成又谈何容易!只是佘竟成自此便不能再公开场合露面了.
佘竟成老子死得早,是他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所以仳很孝敬母亲,是个出名的孝子.佘母是上年纪的人,本来就有病,平时又胆小怕事,这一下见官府追捕儿子,又惊又怕,没得几天就死了.
佘竟成是龙头大哥,母亲死了,来祭奠的人自然很多,他自己的三间草房摆不开,于是借了小市镆上的西昌会馆办丧事.扬兆龙算计佘竟成是孝子,母死肯定要回家,悄悄派了两个贴心瓜瓜混在祭奠的人中打探.探知佘竟成确实在家主持丧事,他也办急于动手.亘到第二天棺木就要入土,也就是最后一晚上,他才调了大队兵丁,悄悄把西昌会馆围得水泄不通.佘竟成一直很机警,但母死太悲痛了,马虎了一点,未十分注意.派的两个望风的兄弟伙,一个坐在门口打瞌睡,一个溜到里面听“唱玩友”(川戏业余爱好者的川戏座唱).一大厅堂的人,丝毫未注意外边发生的事.等到大队清兵忽然冲进来,会馆里头顿时象蜂子炸了营,乱成一团,板登倒,椅子翻,茶碗洒怀打得稀里哗拉响,洋油灯和蜡烛熄了一大半,整个会馆变得半明半暗的.斯文先生些吓得筛糠,好多没当真见过阵仗的兄弟伙,有的东躲西藏,有的抱起拳闭冲进来的兵大爷:“弟兄,还足为啥子嘛?弟兄…….?
”少数几个见过些阵仗的刀刀客,高吼:“X你妈,当真要干?快点拿家伙来.把狗X的抵住!”有的甚至亮出手插子,摆出了拚命的架势.幸好带队的清兵头目也晓得把袍哥惹烦了,这百十个人拚起命来也够打整,赶忙喊道:“今晚上单请佘竟成佘大爷,别个不要乱动!”佘竟成没有不命令,鸟无头不飞,那几个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刀刀客,也没有当真动手,干吼一阵就算了.清兵点燃火把,费了好大一阵才把一屋的人团拢,一个一个的清,挨个挨个地查.说来也怪,人堆堆里头就是不见佘竟成!大家都明明看见他在这屋头,莫非他飞了?清兵头目晓得捉不住人回去交不了差,带起人旮旯角角都搜了几遍,屋梁上也喊了两个兵爬上去举起火把照了的.搞整了大半夜,走佘竟成半个影子都没看到.只好带起人蔫搭塔地走了.
从泸州人摆龙门阵时,有的说佘竟成会飞檐走壁,有的说得更玄,说他会“驾土遁”,常常还争得脸红筋涨的.其实,佘竟成不会飞,更不会士遁,但他纵跳得行,膂力也好.当他趁着混乱嘈杂的时候,纵身-跳,抓住堂上的横匾,再向上一腾,便侧身睡到了匾后.任你不面闹翻天,他只是纹丝不动,清兵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要捉的“要犯”就藏在自己脑壳顶上.
母亲一死,佘竟成再无牵挂,更铁心了,巴不得马上起义大干一场.于是找到熊克武,扬兆蓉等人商量.大家都认为清廷腐败无能,丧权辱国,气数巳尽,是该动手了.商量结果,起义的地方就选在沪州,因为泸州位置极好,靠近滇黔,上可进窥叙府,嘉定,下可虎视重庆,夔府,沪州本身也易守难攻:两面环江,一面靠山,长江沱江天险自不必说,单说靠山的一面,除城墙特别高厚外,出城七八里的山上还有一座龙透关,关上可俯视两江,虽说不上壁立千仞,一夫当关万夫莫克,但也甚险峻,故人称“铁打的泸州”;还有泸州的革命党的势力也特别雄厚,佘竟成又是泸州袍哥的龙头大爷,兄弟伙多,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巡防粮子,差役堂勇都有他的人;特别是泸州的老百姓早就不安逸那些贪官污吏,编起歌来唱:“一两地丁加我们七钱七,九重天子滚你妈三十三!”若革命党一动手,老百姓不帮着打才是怪事!可见,把起义地方选在泸州硬是对: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了.
那么,又几时动手呢?按佘竟成的意思就定在这年(1907年)端阳节.前头讲了,泸州过端阳最热闹,城外人山人海,集合几千人官府也察觉不了.城内空城一座,到时只消几个兄帛伙把城门一关,州,道,都司衙门一占,这沪州城不是就轻取了吗?大家都认为这个时间要得,于是和成都,叙府的革命党商量,准备一齐动手,好有个呼应.哪晓得成都革命党怕事做忙了,反而坏事吃亏,主张把时间定在十月初九,那天是慈禧生日,清廷大小官员都要聚在一起庆贺,只消几颗炸弹便能解决问题.佘竟成怕单是泸州动手,孤掌难鸣,也就同意了.
起义时时间,地点一定,佘竟成就派人到处打招呼,叫他的兄弟伙些到时齐聚泸州.这些人一得消息,一个二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纷纷化装成行商小贩和其他各色人等,如卖钢针洋棉线的,卖草鞋洋火的.扯把子卖狗皮膏药的,算八字看阴阳的.才九月二十几,就有三千多人到了沪州,把大小客店旅馆挤满了.当时驻江安的南路巡防军中有两个哨官是革命党人,也沟通了声气,请他们到时做沪州的处援.另外,革命还加紧制造炸弹,因为这东西到底比马刀,矛杆子管用,清廷的官员出最怕文个东西.
哪晓得就在这时发生了两件事,使起义大受影响.一是革命党造炸弹时,一天深夜忽然把炸弹弄爆了,引起官府注意,到处打探,风声很紧:一是佘竟成的那些袍哥兄弟伙良莠不齐,嘴巴没得关拦,行动也不加捡点,再加上平白无故地旅馆客店一下子就挤满了,虽说化了装,瞒得过官府,却瞒不过老百姓,泸州城里头传起各种谣言,引起官府警觉.革命党一商量,决定提前在十月初一起事,反正不能坐起等死.大家商定:住在道台,知州,都是司几个衙门附近客店的兄弟伙,用洋油浸湿被盖,在九月三十夜三更准时点火,大家一见火光就动手,先功几个衙门.住城外的革命党和袍哥,一部份占领忠山(今沪州医学院校址,可俯瞰全城),见城内火起,即在山上点火放炮,鸣锣击鼓,呐喊助威;在长江沱江对岸的人马也点燃火把,沿河巡回呐喊,遥作疑兵;剩下的人便渡河功城.江安方面先一天起事,办法也是先在城内放火,然后巡防营的那两个哨官带队以进城救火为名,占领县城,第二天顺流而下,支援沪州.
这个计划可谓周全细致,一干起来包管四面开放,马到成功.谁知事到到临头又出纰漏.原来,负责在江安放火发信号的人叫戴皮,是江安县衙门的典吏(司法官员),被人告了密.江安县官听了心头还半信戴皮会造反.直到晚上火起,才晓得坏事,赶忙派人关城门,守住城不要巡防军进来;一面亲自带人搜查旅馆客店,捉了十几个人,并搜到革命起事后要张贴的安民告示,这才相信硬是革命党造反.江安是泸州属县,只隔几十里水路,于是县官又连夜连晚派人到泸州告急.
知州扬兆龙得信大惊,赶忙闭城戒严,道台,知州,都司,盐局几个衙门都派出大队兵勇,荷枪持刀,沿街巡逻,又派人传锣告示,各家各户,各旅馆客店,一律关门禁止出入,违者立斩!这一下,城内外们革命党和袍哥彼此隔绝,消息不通,只好罢手,一场周密筹划的起义就这样胎死腹人.
以后的两年内,佘竟成还叁加了成都,叙衬,广安等好几次起义.虽说都失败了,但他仍不罢手,到处联络人,寻找机会.一天,机会来了,熊克武派人送来消息,说成都省上最近要解送大批枪械和弹杓到雷(波),马(边),屏(山)一带,且解送们哨官是革命党人.佘竟成得信大喜,当即决定在嘉之与屏山之间找个地点,把东洒全部劫下来.
且说佘竟成带起人悄悄驻在嘉定附近.见解送枪械的清军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心头好焦燥,深怕夜长梦多又坏事,决定先夺嘉定附近几个乡场的枪,再功荔定府城.
一九o九年十二月十三曰,革命党兵分几路,分头向白马,土主,板桥几个场进发.佘竟成带着百把人到了离城四五十里的童家场.场上团练头头是佘竟成的兄弟伙,早就通了气的.这天恰蓬场期,场止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一般团丁都赶场买相因去了,只有那头头和几个贴心兄弟伙还在团练局内,他们早把几十支枪收拾一堆,等了好一阵了,于是这批枪当然就顺顺当当地到了佘竟成手中.其它几路,有的最多小打了一下,也都顺利得手.总共到手快枪百多支和八支炮船,另外还砍了几十里电杆.当天下午,各路人马齐集嘉定上游十五里之新场,在关帝庙摆洒庆功,正式宣布起义.革命党这几年到处起义,次次失败,这一次旗开得胜,当然个个兴高采烈,划拳打马,吆五喝六,一直闹到深夜,佘竟成因连日辛告,这时又多喝了两怀,竟把“摆子”(虐疾)惹翻了,发寒发热,脚把手软的动弹不得,一苴拖到半夜,队伍才团结来出发去打嘉定,但耽搁太久,嘉定城中的清军早己有了准备.革命党炮火虽猛,清军炮火也不弱,硬是攻不片去,只能望城兴叹.于是有人主张不要硬攻了,有人主张改攻键为,有人主张打屏山.众说纷纭,莫哀一是,争了好大一阵才决定打屏山.队伍还没有集合,天已麻麻亮.突然一声号炮,城门大开,大队清军涌将出来,猛扑革命党的队伍.而革命党这边,经一昼夜奔波战斗,早已疲备不堪,且又未训练过,佘竟成见清军来势凶猛,只得拉起队伍边打边退.中午时分,退到嘉定屏山之间的宋家村,见这里地势险要,又掉转头来与追兵激战.清兵想不到革命党尚有余勇可贾.大吃一惊,只得仓卒应战.清军人多枪好很快稳住了阵脚,顶住了革命党的拖刀计.这时忽然从马边方向又开来一支清军,前后夹击,革命党的队伍只得抽身出来,继续向屏山退却.才退了十几里,雷波方向又杀出一支清军,革命党的队伍顿时被团团围住,只占了几个小山包,形势很不利.但革命党杀红了眼晴,死伤虽多,仍喊杀连天,坚持战斗,清浑池无可奈何.一直打到晚上,革命党硬是冲破重围,但这时已人疲师老,尺得四散离去.
佘竟成虽因打摆子动弹不得,但仍硬挺起精神指挥作战,直到宋家村之后,才在大家估逼之下,由两个兄弟伙架起离开队伍,准备找个地方将息几日.沿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非止一日.这天,到了云南豆沙关附近.这豆沙关是当时川滇之间唯一通道“南夷道”上的重要卡子.关上平时驻了两个税吏和十几个兵,最近由于革命党起事失败,这关上贴起了通缉革命党“首要”佘竟成的告示一.并从四川调来两哨巡防军,拦捕革命党人,三人见关上盘查甚严,便绕关而走,谁知还是清军发现,顿时大队人马追出关来,他们只得落荒而走,幸喜云南地方山高林密,甩开了追兵,三人才坐下来歇息.一打听地名,到了一个叫“断蛇坡”的地方.佘竟成一听这“断蛇坡”三字,不觉一怔,浑身不自在,脸色都变了.原来,袍哥的忌讳特别多,佘竟成虽说早加入了革命党,徂还是懂不起啥子科学道理,迷信愚味的东西在他身仁还多得很,以为佘与蛇音同,这断蛇坡便犯了他的大忌讳,要跑世跑不脱,相信自己硬是该死在此地.当清兵又追来时,他既不再跑,也不打,只估逼两个兄弟伙逃开,自己竟束手就擒,当即就被打入囚车,送往叙府.后来有人把佘竟成被擒说成天意如此:“地名既叫断蛇坡,坡上又只有三十六梯,他恰恰只得三十六岁,
”这完全是打胡乱说!其实,佘竟成当时要跑是可能跑得脱的,比如那两个兄弟伙就跑脱了,可惜一个叱咤风云的好汉,竟这样自己愚味落后的思想所葬送,实在是一出历史悲剧,令人惋惜痛心!
革命党因新败,虽然晓得佘竟成被擒,也无力劫道狱救他,大家只有干着急.其中一个叫刘成忠们更是火急火燎,也不与人打个商量,便学那上海<<苏扳>>案中的邹容,自己跑到官府去投案,声称:“老子才是佘竟成,莫要乱抓搞错了人!老子们做事一个人承当!”官府当然把他收监下狱.会审时,佘竟成见到刘成忠也被逮,大吃一惊,指着知府宋联奎的鼻子就开骂:“姓宋的,你也太寡毒了,连我屋头装汽水烟的伙计都捉了,老子们造反干他啥子事?快点给老子放了!”这刘成忠和佘竟成一样是个刚烈汉子,一听这话马上着急起来:
“—胰,佘大哥,我出来是跟你造反的,啷个是装水烟袋们喃?算了算了,要生,我们两个一起出去又重新干.要死,莪陪你哥子过奈何桥!
”这时,大堂内外的人都在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只要听见的人—几个当官的除外,事感动非常,会审也审不下去了.
佘竟成被押回监狱,晓得自己活不久了.便叫狱卒拿来纸笔,他虽文墨不多,但激之于情,竟洋洋洒洒地写下千多字的自述.<<自述>>痛陈了清廷腐败无能,丧权辱国的罪状,指明我同胞如不起来革命,就有亡国灭种的危险.他警告朝廷:凡是有血性的男儿都是我同党,抓不完,杀不绝!知府宋联奎深怕夜长梦多,当晚三更,便把佘竟成,刘成忠一齐拖到东门外河坝头杀害了.临刑时佘竟成留诗一首云:“牡丹将放射先残,未饮黄龙酒不干.同志若有继我者,剑下孤魂心自安.”文理上虽不算上乘,但内容止却真正是大义凛然,光昭日月!反映了当年革命党视死如归,舍生取义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