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宝田与陈宝箴的友谊
郭嵩熹亦云:“陈宝箴以贊席宝田军,积功保道员。”(兄《陈府君墓碑銘》)席宝田是第一个保荐陈宝箴的恩人。沒有宝田之荐,宝箴不能进入仕途。从 “患难交”造而成为儿女亲家,不但巩固了陈、席两家的亲密关系,也是陈氏与官宦人家联姻的开端,从而提升了陈氏的社会地位。
我们先看两家的长子长女关系,惊人相似:都歿——席宝田,长子启冀,“殇”,按陈宝箴家《宗谱》云:陈宝箴 “生女二。长适……席曜衡。” 补:长女清光緒廿九年癸卯冬歿。
而后席宝田次子与陈宝箴次女结成婚姻亲家,陈银铃嫁予次席麓生。
按照陈宝箴家《宗谱》云:“生女二,长适湖南东安候,选郎中席公寳田之子袭骑都尉世职庠生席曜衡。”陈三立撰《皇清浩授光禄大夫追赠太子少保衔头品顶戴记名布政使前贵州按察使骑都尉世职兼一云骑尉业坚额巴图鲁席公行状》,述席宝田官职最完全,《宗谱》云“候选郎中”,乃席宝田早年官职。又《席麓生墓志铭》:“君諉曜衡,字麓生,籍湖南之东安,父为席公宝田,记名布政使,赠太子少保。席公有子六人,君列第二,盖余妹婿也。”结亲经过。陈三立《先府君行状》:“就席公宝田江西军。……席公自府君至,累用奇策决胜利,…… 卒以歼寇竟大功。……席公假选籍,已前为府君叙功,累保知府。”又《席麓生墓志铭》“席公与余父,属患难交,继申以婚姻。” 席曜衡表现。据《席麓生墓志铭》:“君席遗资,号殷富。”光绪末,科科举废,君务兴学,招致郡中秀异子弟,任岁费,斥所造宅充校舍,成就者众。“生平能究览群籍,旁习占卜青乌术,取以自娱。用县学廪生,获官候选道,终不出。”《宗谱》云“庠生”,乃席曜衡最初功名,不载官职。席宝田有子六人。长子启冀,“殇”;故次子曜衡袭爵。
席宝田弟席业的长子席鲁思(字启炯)与陈宝箴之孙陈登恪同为武汉大学五老。
陈宝箴儿子陈三立的印象是席公“器干精实,目沉沉,下视猛鸷有威”(皇清浩授光禄大夫追赠太子少保衔头品顶戴记名布政使前贵州按察使骑都尉世职兼一云骑尉业坚额巴图鲁席公行状》陈三立撰清光绪16年(1890) 刻本)。
陈宝箴一生经历复杂,转折甚多,特别是从咸丰元年(1851)中举后到光绪元年(1875)委署湖南辰永沅靖兵备道前这二十三年间的仕途经历最为错综。
咸丰四年春,太平军攻扰州境,陈宝箴父亲陈伟琳筹办团练与太平军作战,陈宝箴兄弟踊跃加入。咸丰四年春,太平军攻扰州境,陈宝箴父亲陈伟琳筹办团练与太平军作战,陈宝箴兄弟踊跃加入。陈宝箴年轻时在家乡的几年军旅岁月,是陈宝箴日后政治军事生涯的起点。
咸丰八年,陈宝箴与罗亨奎结伴北上应试,两试落第。虽然金榜题名的热望破灭,但陈宝箴留京期间,广交四方英才,尤与易佩绅(笏山)交谊最笃,与罗亨奎有“三君子”之誉。三人会试既不第,遂决定放弃下一科(同治元年壬戌科)会试,昂然出都,投笔从戎。咸丰十一年,易、罗赴湖南受巡抚骆秉章檄,招募兵勇,号“果健营”,驻防湘西来凤、龙山一带,与太平军石达开部作战。陈宝箴先回故里省母,旋赴湖南与易、罗会合。骆秉章移督四川,易、罗率“果健营”随之。陈宝箴仍回乡奉母。易佩绅后来官至江苏布政使,罗亨奎官至四川雅州知府。
同治二年(1863)八月,陈宝箴出山投席宝田帐下,参加了安徽青阳解围战役。被保举免补本班,以直隶州知州留于安徽补用。(1)这是陈宝箴第二次因军功保举,履历单未提及。但陈宝箴三年后在故里所撰《陈光远祠三修〈祠志〉序》,落款“诰授中宪大夫、赏戴花翎安徽补用知府裔孙陈宝箴”,可以印证。
同治二年十一月,陈宝箴到安庆拜见曾国藩。时曾国藩任两江总督,并以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曾国藩待陈宝箴为上宾,称为“海内奇士”。但陈宝箴不欲躬亲文牍,在曾幕月余,即返回江西,仍入席宝田“精毅营”戎幕,参加实际作战。陈宝箴在席军中出谋划策,屡立战功,两次叙功保奏。
席宝田在江西做战时,江西巡抚沈葆桢,沈葆桢负责席军军饷,沈是福建人,比陈宝箴大十一岁,道光丁未(1847年)进士,林则徐的外甥兼女婿,为人颇具性格。
沈欣赏右铭的才干,遇到问题愿意与之商量,右铭也佩服沈的立身行事。而席宝田,纯是一个军事天才,看上去就有勇武之气,席宝田在江西的军事行动,因为有陈宝箴的奇谋远虑,每每克敌制胜。
席、沈之间一度互不服气,矛盾闹得很大,至有往来公文信函被席宝田扔到地上的时候。陈宝箴为之调停,对席说道:“沈公是个贤者,主要是他不了解你。”于是前往见沈公,说明席的为人特点和军事上的优胜之处,认为两个人应该推心置腹地相处,否则席的军队败绩,危及大局,你沈文肃也无以立足。
一言提醒了沈,写了一封披诚相见的信,慰勉席的劳绩,两人从此和好,彼此配合,共同成就功业。
我们来看记载:就席公宝田江西军,道彭泽鄱阳间,饥民连数县,赈者率应故事,势且尽毙;府君恻然,就逆旅斋沐起草,驰书巡抚沈文肃公陈其状,并类及江西政要所关,凡数事。中言“赈而不能活,犹弗赈;活而不能久,犹弗活。”沈公感悟,大发帑全济无算。其时江西为寇冲,蔓延郡县,余军多观望,独得席公军支柱四应,席公自府君至,累用奇策决胜,然寇方蚁集,势盛,而席公军单,沈公席公又颇乖隔,不相能,每军牍往还,席公辄取抵地曰:“吾死此文法吏矣!”府君笑曰:“沈亦贤者,坐不知公耳。”因谒沈公极陈席公沈鸷,“必能用智略平寇,胜艰巨,明公当开布腹心,席必为尽死,不则席败,大局危,公安所惜足乎?”沈公以为然,立增席公五营,遗书披诚相拊慰!自是沈公席公深相结,卒以残寇,竟大功。
湘军攻入天京后,太平天国幼主洪天贵福在洪仁玕等人的协助下逃出天京,并一路逃到江西。陈宝箴以他战略家的敏锐眼光,预估他们必定路过瑞金,立即向席宝田献一奇策:在广昌、石城间设伏,必能有所收获,因为幼主出逃“奔逸数千里,日夜疾行,辎重妇女相随,见无追军,惫甚,行必缓。我亟趋间道,要击广昌、石城间,寇可灭也。”席依其计,果然俘获了太平天国幼主洪天贵福及洪仁玕、黄文瑛、洪仁政等重要人物。
同治三年九月,席宝田采纳陈宝箴的建议,在江西石城县击败太平天国幼王洪福瑱的队伍。时任江西巡抚的沈葆桢上奏《席军生擒首逆折》(同治三年十月初三日):“……拟请开复记名按察使席宝田应如何优加恩奖之处,出自宸裁。蓝翎同知衔即选知县谢兰阶、尽先选用知县陈宝箴,可否免选本班?均以同知直隶州知州,不论双单月即选,并赏戴花翎……谨奏。”(2)十月十一日,咸丰帝谕内阁:“以江西官军生擒首逆洪福瑱,赏记名按察使席宝田黄马褂……”(3)
《中兴将帅别传》卷二十三,记曾国荃克江宁后,洪秀全之子洪福南奔,自皖南,经浙江开化,人江西玉山西行,为席宝田所获事:
伪小天王洪福奔广德,合贼众万余人,由皖边出开化、玉山西行,遇别将扼战;走泸溪斜趋山谷间。九月,公遮之于新城,已遁;遂率轻兵疾追,数昼夜犹不及寇。军士久疲,议休止,公日:“洪福,寇倚以号召;行与瑞金寇合,不可得矣!寇奔逸数千里,日夜疾行,辎重妇女相随属,见无追军,惫甚,行必缓;我亟趋间道,要击广昌、石城间,寇可灭也。”仍勒军传餐而进,越二日己酉至石城之杨家牌,危崖阻纡数十里,日向暮,前锋扬旗植山下止不进。公怒日:“渡岭冠即是,奈何懈军心耶!”令斩以徇。于是诸将皆奋薄而上,平明岭尽,果见寇,方炊,寇亦顾见,因骇奔。我军呼啸压击,俘斩过半,遂擒伪王洪仁玕、黄文英、洪仁政及他渠酋数十人,而洪福脱免。令军中所俘小儿牧马者,语其曹曰:“小天王过此矣!”辛酉,部将周家良因就擒之,果洪福也。
按:泸溪今名凌溪;其南新城,今名黎川,而席军所驻的金骆,则在泸溪西北;自金溪南下至建昌,趋东南则为新城,直下微偏西则为广昌,皆有大路。军在新城拦截未获,洪军拟由山路人瑞金,则计惟抢先一步,在广昌与其南位处山谷的石间设伏邀击,始为上策。据散原述其父行状,建此策者即为右铭。
此役叙功,巡抚沈葆桢得头品顶戴、一等轻车都尉;席宝田赏云骑尉、黄马褂;陈宝箴叙知府,超授河北道,驻河南怀庆府。其后累迁至浙江按察使,因事免官;至光绪十六年,始因云贵总督王文韶之荐复起,其时散原已经通籍了。
《清史稿•陈宝箴传》记述他为席宝田出谋划策歼灭洪福瑱而荐升府道,是微讽传主“以保案为功业”(4)
同治四年八月,清军在江西信丰县与太平军汪海洋部激战,汪军遁走粤东嘉应州。席宝田部与其他部队追击会剿太平军。同治五年元月,汪海洋部败亡,太平天国覆灭,江西巡抚刘坤一上奏《席军两次出力并案请奖折》(同治五年三月二十八日)保举有功将士。四个月后又呈《查明劳绩人员请照原案给奖片》(同治五年七月二十八日):“又即选同知直隶州知州陈宝箴,经臣前于湘军追杀窜贼随折保奏案内请免选本班,以知府不论双单月即选,亦均钦奉谕旨。嗣经吏部奏驳:‘各项劳绩保举,除攻克城池、斩擒要逆,其余不准免选本班,并加候补班次……’。兹据总局司道查复……陈宝箴随同精毅营扼贼于广东之东石,江境之铁石口,督队鏖战,两获大胜。或杀或降,四万有奇。其间擒斩头目约数十名,均非寻常劳绩可比,确有具报打仗原禀可查。前保考语务求简约,以免烦渎,未能详悉,致奉部驳。然细核各该员战绩,实系斩擒要逆、攻克城池,与免选本班并加候补班次章程相符……仰恳天恩俯准,仍照原保……陈宝箴免选本班,以知府不论双单月即选。敕部注册,以昭激劝。理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5)
同治五年,东南各省大局已靖,陈宝箴于本年元月离开军营,回到家乡平居约两年。一度计划经商,未果。又拟赴京参加同治七年会试,因病未成行。这段时间,他参与了打击义宁州教徒倡乱的行动,参与义宁州客家陈姓宗族的一些事务。
同治五年二月,他在《致席宝田函》中云:“……弟贾事已有端绪,可借此作上海之游,一领岛夷风味。不充名士,真作利徒,形迹较混浊,心事实光明也。士农工商,异流同源,不过曰‘混饭吃’……从此公垂钟鼎之名,我躬负贩之业,行自伤也!然得为盛世市井之臣,输厘助饷,以效愚忠,又自慰也。”(6)同治七年夏初,又在《致席宝田函》中云:“去冬归自湘中,大病两月,计偕之行,遂已不果,岂作刘蕡亦有命也?维思朝廷苟不以言为讳,何必射策金门始行其志?若无诱言启谏之风,即贾、董复出,亦悠悠耳。俯仰身世,不复为憾。”(7)
同治六年冬还去过一次湖南,与席宝田聚会。
同治五年到同治九年这五年间,陈三立所撰《先抚君行状》是这样记述的:“席公假还籍已前为府君叙功,累保知府,府君不顾也。久之复就曾文正公,江南宾僚益盛,游咏无虚日。曾公移督直隶,府君至是亦欲就官邻省,便养母,遂入觐,以知府发湖南候补。”(8)这段话提供了陈宝箴第二次入曾国藩幕的依据,但却省略了在故里平居两年和赴贵州平侗乱事略。前者可以依据陈宝箴的文章信札予以补充;后者依据履历单予以补充。履历单还提供了进京引见和“以知府发湖南候补”的具体时间,可与《先抚君行状》的记述相印证。
同治十年,湖南巡抚刘崑接受布政使王文韶的建议,派遣陈宝箴到席宝田军辅佐军务(同治六年十月,已回乡的席宝田复受命率旧部专办肃清苗乱军务),二人再度合作。至同治十一年,将苗军全部击溃,苗疆肃清。十一年六月十四日同治帝谕军机大臣:“王文韶奏援黔官军扫除窜匪苗疆肃清并分军设防抚恤降众各折片……所有擒斩首逆,尤为出力各员,著王文韶先行酌保数人,以示鼓励……王文韶现派各军分段设防,并拨银两分别抚恤,实能力顾大局。著即令道员陈宝箴会同分防各营及该地方官体察情形,妥筹办理。”(9)事后,陈宝箴又一次以军功保奏,以道员留省补用,并赏加盐运使衔。
王于同治十年十月由布政使升任巡抚,对陈宝箴在平侗抚苗中的才干已留下了深刻印象。同治十一年八月十四日在日记中写道:“接右铭来牍,详陈苗疆善后章程,即有见地,亦肯担当,心窃伟之……”(*)。胡思敬《戊戌履霜录》:“陈宝箴……初以举人从席宝田治军,叙功保知府。王文韶巡抚湖南,甚倚重之,一切章奏皆出其手。”(11)据第一份履历单,知陈宝箴由候补道代理湖南辰永沅靖兵备道职务,时间是光绪元年二月十九日到二年四月十五日,在治所——今湖南湘西凤凰县只有一年零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