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生命中的三种悲情
屈原是我们大家最熟悉的一位古代悲情人物,这一悲剧上演过程中所滋长的种种悲情,把屈原的人生悲剧升华成了一种历史文化悲情。作者为我们层层剖析了造成这一历史悲剧的深层次原因,为我们揭示了他对于这种悲情的理解,让我们读后掩卷深思,不禁喟然长叹!
屈原被放逐,乃至最后投江,这只能说是他人生的悲剧;在这一悲剧上演过程中所滋长的种种悲情,把屈原的人生悲剧升华成了一种历史文化悲情。这种悲情,也是后世儒家弟子所无法摆脱的政治阴影和文化宿命。屈原最终用悲剧化的方式向世人、向后人昭示了他对于这种悲情的理解,也使得这种悲情在文化层面得到了极强的渲染。
失宠——无奈的宦海悲情
屈原的家世和自身的才华,注定了他要处于历史的风口浪尖。屈家本是楚国的大贵族,追溯上去还是楚王后裔,这让儒家的家国同构思想深深扎根于屈原的文化理想与政治抱负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成了屈原必然的人生追求。屈原所处的战国中后期,大一统已经成了越来越明显的趋势,没有多少人认为天下理应属于周天子的了,而取决于战国七雄的实力较量;屈原所拥有的政治平台楚国,也正值鼎盛时期,疆域广大,兵强马壮,国家富庶,是时人看好的具备统一天下实力的强国,正如苏秦所说的“从合则楚王,横成则秦帝”。
时代的趋势和楚国的地位,使屈原对治国、平天下有了更多的期待。楚怀王任“六国从约长”的那几年,屈原深受怀王信任,“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在内政外交方面都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但好景不长,屈原从“受宠幸”很快就“被冷落”了,接下来便“遭流放”,最后“临耻辱”而投江。《史记》并没有去分析这背后更多的原因,而只是描述了上官大夫以及其他政治利益体与屈原争宠,并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排挤屈原的政治合力。但仔细推究起来,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在人才济济的楚国,难道真如屈原所说的“世人皆浊,唯我独清;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么?看到时代大趋势的,肯定不止屈原一人;心怀大志强楚以图天下的,肯定也不止屈原一人——屈原何以如此孤独?
其时的政治路线图可以说纷繁复杂、争奇斗艳,走哪条路都似乎存在王霸天下的可能。诸侯王愿意付出的政治努力(或者说政治代价)不见得与臣下完全契合,在这个时候更需要做臣子的有耐心和超凡的协调能力——但屈原没有,他既没有获得楚王的理解,也没有与其他政治势力去妥协、调和,而是把自己孤立于主流之外。从屈原一次被迫出走、两次被放逐的经历来看,楚王和同僚们曾经试图与屈原做某种妥协,但被屈原拒绝了——他把自己从政治舞台的核心远远抛出去了。
失恋——隐喻的情爱悲情
屈原在《离骚》中有三次对美人的追求,这些美人都是冷美人——似有情而无情,似无情而有情。第一次追求的美人是宓妃(神话传说中称洛水女神),第二次追求的是有娀氏之佚女(神话传说中为帝喾之妃),第三次追求的是求虞氏之二姚(神话传说中为夏侯少康之妃)。第一位虽外表非常漂亮,但脾气乖戾、行为放荡,而第二位和第三位,屈原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感受美人之美,就被媒人否定了。屈原的“三求女”,实质上在用生活场景隐喻自己的政治命运。很显然,屈原对楚王有着埋怨与期待交织的复杂情感,但他无法改变这一事实,逐渐开始转移到怨恨楚王身边的所谓小人(媒人)。
除了用对美人的追求来表达自己的政治遭遇,屈原还把自己与楚王的关系比作夫妻。楚王与屈原曾经在政治上是何等的契合,这就像初恋的味道一样在屈原的心头萦绕着。由于有这段初好,屈原坚信自己被疏远是由于君王的不察,是由于君王身边有小人。因此屈原之怨,是怀着爱的怨,是一种被背弃的伤感。就像恋人之间珍视誓言、夫妻之间珍视恩爱一样,屈原经常回忆起过往的美好,并且期待着“重归于好”。但屈原一直在审视别人,而忘记了反思自己,所以他的审视无法获得他人的理解。
在屈原的心里,美人意象既是楚王的投影,又是当时其他国家君王的投影。楚王不用,屈原曾多次产生过像当时的游士一样去其他国家施展才华的意向,但他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意向——这种否定导致屈原绝望的理想悲情,也是他选择投江以终了自己的深刻原因。
失意——绝望的理想悲情
先秦士人的时代风尚是四方游动,择主而仕。屈原本来可以像苏秦、张仪一样谋求富贵和自身才华的彰显,但在屈原的理想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从血脉来讲,他是楚王后裔;就家族渊源而言,屈家是贵族世家;楚国是自己先祖开创之国——要“平天下”,他无法不与“修身、齐家、治国”相统一。屈原把自己的命运与国家紧紧联系在一起,完全是儒家的思维架构,但他无法做到孔子所说的“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和孟子所说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而是以一种浪漫热情和原始童心执着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至死也不愿意放弃。这就使屈原陷入了一种欲进不能,欲退不愿的心灵困境。
从屈原的传世文章来看,他不仅有儒家的思维架构,还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具有与庄子一样的浪漫精神、无羁想象和哲学沉思。但庄子是以一个超越社会之上的自然之天来蔑视社会的,用逍遥游来美化、抬高、迷醉、欣慰自己的避世行为。屈原没有随着道家的思维路径去超越社会现实,他无法从是非、善恶的纠缠中挣脱出来。
屈原的悲情,本质上是一种政治悲情,是基于家国同构的集体意识的悲情,是基于儒家思维体系中入世途径选择的悲情,是基于人生理想与价值追求的悲情。在理想完全破灭陷入绝境的时候,屈原以楚人的传统方式进行了表达。楚国的统帅,如果有覆军之败,往往以自尽谢国人和君王,即使是公子王孙,也很少有诿过和偷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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